盛欢的抖音小说,我超喜欢你抖音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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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岁的年龄差,

“小叔,我喜欢你!”

“小孩儿,你还小,根本分不清这十年是亲情还是爱情。”

“是啊,要是亲情该多好?”她挣扎过,也尝试过,

她也想过自己只是把谢牧柏当小叔该多好,可她做不到!

“小叔,就算你不喜欢我,”可回应她的只有砰然关和的大门声。

那一刻,

她那颗只为他跳动的心彻底死了。

三年后,她携未婚夫归国,两人狭路相逢。

谢牧柏骤然红了眼,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,声音哽咽道:

“柒柒,我后悔了,求你再给小叔一次机会,好吗?”

帝都炽夏夜。

香江别墅灯火通明。

慕柒看着对话框里的照片,连呼吸都变得轻微。

照片上,谢牧柏身着纯黑色丝绸衬衫,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,眉目流转间动人心魄。

而他身边还站着个女人。

两人间明明没有什么亲密动作,却难掩亲昵关系。

这时,屏幕上又蹦出条语音消息。

慕柒点开,就听到朋友说:“柒柒,这是你小叔吧,我怎么记得上周见他的时候,身边不是这个女的啊?”

她声音不大,在空旷的客厅尤为刺耳。

慕柒静默了很久,才回了一句:“是他。”

谢牧柏,她爸同门师弟,帝都首屈一指的律师,也是她一见钟情暗恋了十年的男人!

她默默将那照片存了下来,命名为九十一。

这些年来,谢牧柏身边的第九十一个女人。

看着这个数字,慕柒不禁自嘲,不怪朋友说她蠢,明知谢牧柏是个花心多情的人,她却还是一股脑的扎进去,出不来!

指腹摩挲着和照片上男人唇角的笑,她不禁想:再等等吧,也许等存到第一百张,自己就可以放下离开了。

出神之际,别墅门被推开。

谢牧柏从外走进,瞧见慕柒挑了挑眉:“没睡?”

随着他走进,身上沾染的女士香水味冲进鼻腔,像是把刀慢慢割剐着心脏。

她暗呼了口气,装作无事:“没,等小叔回来吃饭。”

谢牧柏脚步顿了下:“忘记和你说了,我今晚有事,已经吃过了。”

话是这么说,但他还是朝餐厅走去。

瞧着桌上已经冷透的饭菜,谢牧柏扫了眼慕柒有些单薄的身形:“不是和你说了别学那些女人减肥,你胖一点好看。”

慕柒笑的勉强:“没有减肥,小叔还吃吗?”

谢牧柏点了点头:“陪你吃点儿。”

“好,那我去热菜。”

慕柒打起精神,端着桌上的菜往厨房走去。

微波炉运作着,她视线却不自觉落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。

天花板上的吊灯灿烂夺目,打在他身上反射出几道光华。

慕柒有些失神。

十年了,她从一个刚到他腰间的小孩儿,变成如今的大人模样。

可谢牧柏却好像一点没变,一如当时少年模样。

就在这时,谢牧柏突然睁开眼,正好对上慕柒看来的目光。

四目相对,下意识的,慕柒撇开了头。

谢牧柏见状眼眸暗了暗,刚要开口。

恰好微波炉一声“叮”响,慕柒忙将才端出来,放到桌上:“小叔,吃饭吧。”

话题被岔开,谢牧柏也没说什么。

一顿饭,除了碗筷碰撞声外,寂静无比。

慕柒如鲠在喉,没办法再待下去。

潦草吃了几口,便放下了筷子:“我吃好了,先去睡,小叔晚安。”

话落,便起身离席。

谢牧柏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:“师兄快回国了,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?”

慕柒脚步一顿,指尖发凉。

她慢慢转回身,看着依旧背对自己的男人,声音带着些不可察觉的颤抖:“小叔……是要赶我走吗?”

第二章 喜欢的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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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转过身,目光扫过她身侧紧攥的拳:“你长大了,该学会独立。”

长大。

曾经慕柒以为这个词意味着能走进谢牧柏心里,意味着她终于有资格说出那句“我爱你”。

可现在才知道,原来得到有些东西的前提是舍弃。

她深吸着气压着汹涌的情绪:“我知道了,等找到工作我就……搬出去。”

短短一句话,慕柒说出来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,转身就要上楼。

谢牧柏目送着她背影,回身看着桌上再次冷下来的饭菜。

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,很久,才起身收拾,然后热了杯牛奶上楼。

而此时,慕柒环抱着膝窝在床上,耳边萦绕着谢牧柏刚刚的问话。

心里细密的痛阵阵涌起,让她呼吸不畅。

忽然,敲门声响起,谢牧柏走进来。

卧室内漆黑无光,他抬手打开灯。

光亮起的瞬间有些刺眼,而他的身影在光影下格外高大。

慕柒凝视着缓缓走进的男人,没有开口。

谢牧柏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:“生气了?”

慕柒不明白他是想做什么,但还是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”

她从来不会和谢牧柏生气,她只是难过而已,为自己不为人知的心意,也为他毫无不舍的驱赶。

见状,谢牧柏伸手揉了揉她头发:“我没有要赶你走,如果你想可以继续住下去。”

头顶,男人温热的掌温混着檀木香水的味道一股脑的将人包围,让人沉醉。

慕柒想要偏头避开,可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接受。

她心里明白,谢牧柏对她的一切好,一切宠,都只是将她当做孩子。

甚至连如今的退让也都是如此。

在他心里,自己永远是十年前那个被爸爸托付给他照顾的小孩儿!

慕柒抬头望着谢牧柏好看的面容,声音有些哑:“我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
谢牧柏动作一顿,缓缓收回手,神情晦暗不明。

这样的他搭配上这一身黑色衬衫西装裤,无端生出几分矜贵。

慕柒的记忆也一下子被拉回到十年前,两人初见时。

那时的谢牧柏不过二十岁,却已然是律界新秀,风头无两。

她爸因公出国,将十二岁的她托付给谢牧柏照慕,叮嘱了两句就匆忙离去。

屋子里,只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。

然后谢牧柏弯下了身,挽唇一笑,开口说了两人间的第一句话。

“丫头,叫声小叔听听。”

想到这儿,慕柒眼眶有些发热,她忙垂下眼遮掩住情绪。

“小叔,我能问你个问题吗?”

谢牧柏摘下眼镜,捏了捏眉心:“什么?”

慕柒声音发闷:“你赶我走是不是因为要带人回来?你……是有喜欢的人了吗?”

谢牧柏静默了会儿:“别胡思乱想,不早了,牛奶喝了,早点睡。”

话落,他转身就往外走。

得到这个回答,慕柒松了口气,也有些酸涩。

脚步声渐远,她抬头凝视着他背影,心里情绪奔涌。

一句话脱口而出:“可我有喜欢的人了!”

第三章 我好看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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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脚步一顿,却没回头:“你成年了,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。”

话落,继续往外走。

慕柒被他冷淡的态度弄得语噎,可还是问了句:“小叔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?”

可这次,谢牧柏连停顿都没有:“不想。”

然后,关门声响起,男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。

卧室内再度回归静寂。

慕柒像被抽干了力气,背脊弯靠在床头上,喉咙发梗。

天花板上的灯光刺眼。

慕夜寂静无声,只有偶尔蝉鸣。

慕柒望着那反射着微光的门把手,一夜未眠。

直到第二天早上,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,驱走一室冷凉。

慕柒动了动僵硬麻木的身子,起身下床。

床头柜上,昨晚的牛奶已经冷凝,上面凝结了一层奶皮。

慕柒看了很久,伸手拿起,仰头喝了下去。

冷却的牛奶很腥,滑进胃里一阵冰凉。

却让慕柒出走了一夜的理智回归,她整理好心情走出卧室,迎面就看到走出来的谢牧柏。

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,白衬衫衣领解开了两颗扣子,带着些散漫。

四目相对,慕柒率先开口:“小叔。”

谢牧柏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牛奶杯:“今早喝的?”

慕柒愣了下,后知后觉反应过来:“嗯,昨晚……忘了。”

“以后别空腹喝牛奶,对胃不好。”

叮嘱后,谢牧柏便下了楼。

慕柒看着他背影,拿着牛奶杯的手微微收紧。

她当然知道,可这是他送来的,就像明知对他的这场暗恋注定受伤,她不也还是一厢情愿的栽了进去!

慕柒想着,也跟着下了楼。

厨房里,谢牧柏刚将面包片扔进面包机

慕柒走上前:“小叔,我来吧。”

谢牧柏也没拒绝,退到一旁等着。

两人都没再说话,随着面包的香气蔓延,厨房的气氛也添了几分温馨。

过往,这是慕柒最喜欢的时候。

谢牧柏有一个很好的习惯,那就是在家吃早餐。

这也意味着慕柒每天都能见到他,哪怕他一夜未归,第二天一大早,她也能在厨房看到他的身影。

而每当这时,他看到她都会问一句:“吃早餐吗?”

慕柒从来没有拒绝,或者说每天的早餐,是她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!

可现在却有些不是滋味,明明昨晚算是不欢而散,可谢牧柏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
这时,面包机一声响,打断了慕柒的出神。

将烤好的面包片涂抹酱料递给谢牧柏,她状似无意发问:“小叔,你觉得我好看吗?”

谢牧柏动作一顿,却没抬头:“问这个干嘛?”

“因为我想知道,我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喜欢我。”

慕柒盯着谢牧柏的神情,想要试图找到些什么。

可谢牧柏只是面不改色:“我们家丫头一直好看,不喜欢是他眼瞎。”

又是这种敷衍小孩儿的口吻,慕柒听得嗓子发堵。

她真的很想问谢牧柏那他会喜欢自己吗?

可最后还是胆怯的加了几个字:“那小叔会喜欢我……这样的吗?”

谢牧柏缓缓抬头,迎上她目光,轻笑了声:“不会。”

第四章 不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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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仿佛一瞬间寂静。

慕柒强撑着笑问:“为什么?”

谢牧柏将只吃了一口的面包扔进垃圾桶,扫掉指间的碎屑:“你太小了。我今天忙,晚上别等我吃饭,有事发微信,我看到会回。”

说完便往外走去。

别墅门开了又合。

慕柒站在原地,目光回落到垃圾桶里。

莫名觉得那里面还泛着热气的面包,像极了她那颗被人无视的真心!

空气好像变得稀薄。

她忙将垃圾袋合起,拎着出门直至扔进外面的垃圾箱里再看不见,才算喘过气来。

慕日的太阳火辣,照在身上有些发烫。

可她浑然不觉,耳边回荡着谢牧柏那句“不会”,手脚发凉。

忽然,口袋里电话响起,慕柒接起就听见自己老爸的声音:“柒柒啊,爸爸回国了,出来带你吃饭!”

慕柒愣了下:“您……已经回来了?”

电话那头,慕父听出异样:“爸爸回来你不高兴?”

慕柒当然高兴,可一想到他回来就意味着自己再没有留在谢牧柏家的理由,她又笑不出。

“我高兴。”

慕父听到回答,朗声一笑:“行,地址我发给你,爸爸在这儿等你!”

电话挂断。

慕柒看着通讯记录上短短的三十秒钟,只觉得像正在倒计的时钟。

每过一秒,都意味着她和谢牧柏的分离!

一小时后,帝都CBD一家火锅店。

慕柒找到桌位,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正在打电话的中年男人。

虽然经常打视频电话,可十年没见,如今还是有些陌生。

她走上前,慕父瞧见又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,才挂断。

父女相见,气氛升温,血缘慢慢冲淡了疏离。

慕父看着给自己夹菜的女儿,欣慰的说:“谢牧柏把你教导的很好。”

提到他,慕柒眼睫颤了颤:“小叔很照慕我。”

“他一向值得信任,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彻底放心,我一会儿就要飞回美国了。”

闻言,慕柒一愣:“您还要走?”

见他点头,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,只觉得像坐过山车一样,一瞬一变。

父女再度无言。

直到将慕父送到机场。

慕父看着已经到自己肩膀的慕柒:“这些年是爸对不起你。”

慕柒看着他微白的鬓角,伸手抱住老人:“爸,不用对我抱歉,我从来没怪过你。”

她妈生她时难产去世,这么多年她爸没有再找过,一个人将她拉扯到十二岁。

即使这些年在国外,但从未忘记过自己!

慕柒一直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!

慕父眼眶也有些热,轻拍了拍她背。

这时,机场登机广播响起。

慕柒松开手,目送着她爸朝登机口走去,渐渐淹没在人群之中。

走出机场,热辣的阳光一瞬间驱散了冷气。

慕柒看着微信里谢牧柏静默无声的对话框,给朋友打去了电话:“出来喝酒。”

两个小时后,溢色酒吧包厢里灯光绚烂。

朋友听慕柒说完和谢牧柏之间的那些事,无奈叹了口气:“没意义的事自然也没结果,没结果的感情,又何必要继续,你总不能耗尽半辈子去换一场辜负。”

“柒柒,听我一句,不可能的人趁早放弃吧。”

慕柒没有说话,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。

她心里明白,却放不下,她总想着万一,万一谢牧柏也喜欢自己呢?!

夜里十一点,溢色酒吧门口的一辆黑色卡宴里。

慕柒坐在副驾驶上,一双杏眼朦胧。

驾驶位上的男人西装外套早已脱掉,身上只一件纯白衬衫,勾勒着完美身形。

或是酒意熏人,慕柒说出了藏在心里十年的话:“小叔,我喜欢你。”

被叫来接人的谢牧柏只当她醉酒撒娇:“如果你能乖一点不去喝酒,我也能喜欢喜欢你。”

慕柒眼神黯了黯,谢牧柏对她很好,也会说喜欢,可却不是她要的那种。

翻涌的情绪压不住,她再度开口:“谢牧柏,我喜欢你,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!”

第五章 误以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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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夜的风湿热,却被车窗格挡在外。

车厢内只有空调冷风不断吹着,拽着慕柒的心慢慢下沉。

谢牧柏没说话。

车厢内的氛围冷了又冷,最后停滞在一声刹车响中。

谢牧柏侧头看着她眼底的紧张不安,意识她没醉后,推了推眼镜:“别再胡言乱语。”

慕柒喉咙像被梗塞了般。

这份感情在她心里藏匿了十年,却没想到出口后得到的竟是谢牧柏的否认。

这一瞬间,她无法在车上再待下去,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。

黏热的风一瞬间袭涌上来,像是缠绕的水草拽着人下坠,几近窒息。

慕柒鼻间忍不住泛酸,却还是梗着脖子一步步往前走着。

车内。

谢牧柏静默的望着前方越来越小的人影,抬手摘下眼镜,用力按了按眉心。

终还是启动了车子,追了上去,挡在人前。

车窗落下,谢牧柏看着慕柒通红的眼:“上车。”

慕柒没动。

谢牧柏皱了皱眉:“慕柒。”

冷冷的三个字,冻的慕柒不住打颤,心里更加委屈。

她指甲掐着掌心,尽量装作平静:“小叔,我想一个人待会儿。”

好歹也给她点消化的时间。

可谢牧柏只是说:“跟我回家。”

他语气自然,就好像昨天提醒她搬走的人不是他一样。

慕柒想要说些什么,可迎着男人明显不耐的神色,她习惯性的让步。

拉开车门上车。

将她刚刚的试图逃离都衬托的像一场儿戏。

往后一路,寂静再度萦绕在车厢。

直至回到家。

客厅的灯晃在地砖上,有些刺眼。

慕柒绕过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谢牧柏,正准备上楼。

背后,谢牧柏的声音响起:“坐下,我们聊聊。”

慕柒脚步一顿,她不知道谢牧柏会说什么,却胆怯的不敢去听。

好像刚才的告白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。

“我累了。”

说着,她继续朝楼上走。

背后,谢牧柏声音不悦:“我就是这么教你的,遇到事情只会逃避?”

慕柒身子一僵,很久才转过身:“小叔想聊什么?”

谢牧柏看着她紧绷的神情,起身走向厨房热了杯牛奶塞进她手里,才重新坐回沙发上。
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
手中牛奶温热,却驱不散心里的冷。

慕柒垂眸看着奶玻璃杯中的奶白色,像机器人一样哑声回:“十年前。”

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?

在谢牧柏身上,慕柒已经耗掉了一个,也不知会不会还有下个十年。

想到这儿,她不禁想起曾听过的一句话:“人在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,否则之后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及!”

谢牧柏也显然被这个时间惊到,他眸色深深。

良久才说:“丫头,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只是错误的定义了自己的感情?”

闻言,慕柒怔了瞬,木然抬头看向他:“什么意思?”

谢牧柏直直的对上她视线,一字一顿:“也许你对我只是亲情,却误以为那是爱情。”

第六章 感情审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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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。

慕柒不止一次想过被谢牧柏拒绝后他会说的话。

却从没有想过,他甚至不愿承认那份感情是爱!

时间点点划过,手中牛奶变得冰凉。

腥气一点点冲进鼻腔,刺的慕柒想哭。

她想强迫自己笑,以免泪流下来更像讨不到糖的小孩。

可脸上肌肉却僵硬的难以调度,最后她放弃了。

慕柒声音沙哑:“你凭什么这么说?”

语气是她少有的尖锐,更遑论是在谢牧柏面前。

可她忘了,谢牧柏是律师,首屈一指的律师。

他几乎是列举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,用尽一切单薄的词汇,给她的这份感情做一个审判。

谢牧柏冷声决断:“你对我,只是亦父亦友的亲情!”

客厅吊灯的光冷白。

谢牧柏言之凿凿,有那么一瞬间,就连慕柒都被说动。

“是啊,要是亲情该多好?”

她轻喃着,眼眶变得湿润。

她也挣扎过,也尝试过,她也想过如果自己只是把谢牧柏当小叔该多好!

可她做不到!

于她而言,谢牧柏就像是一个黑洞,吸引着她一步一步深陷。

“可我对你不仅仅是这些。”

“我想牵你的手,十指紧扣,我想抱你,不留缝隙,我也想亲吻你,和你做更亲密的事,我甚至想过我们的婚礼……”

慕柒将牛奶放在茶几上,起身一步步走到谢牧柏身前蹲下,与他平视。

“这些事,我只想和你做。”

“谢牧柏,就算你不喜欢我,也别否认我对你的爱。”

“小叔,我其实也还不错的,你能不能也喜欢喜欢我?”

话说到这儿,慕柒声音中带着哭意。

谢牧柏面色没有半分动容:“不能。”

说完,他站起身,长腿迈向一旁,越过慕柒朝外走去。

脚步声渐远,紧接着响起的是砰然关和的大门声。

慕柒缓缓转头,望着紧闭的门,眼泪终究是忍不住落了下来。

黑暗,静悄悄的侵袭了客厅。

慕柒孤身一人在沙发上窝了整夜,摆在茶几上的手机也没亮起。

直至第二天。

朝阳升起,阳光从窗探进来。

她摸过手机,上面的时间刚刚跳到上午9:00。

十年,这是第一次谢牧柏没有回家吃早饭。

慕柒紧了紧抓着手机的手,心里有道声音叫嚣着拖着她下坠。

“你看啊慕柒,因为你谢牧柏有家不能回,他把不喜欢说的那么明白你却非要死缠烂打!”

“他照慕了你十年,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?”

……

不是,我没有!

慕柒在心里嘶喊着,颤抖的手拨通了谢牧柏的电话。

电话响了很久,久到慕柒几乎绝望,才被接起。

那头男人声音依旧淡漠:“有事?”

慕柒握着手机的指骨用力到青白:“小叔,你怎么还没回来?”

她内心祈祷,希望谢牧柏是因为忙,是真的回不来,和她无关!

甚至还在期待他说现在就回来。

这样她就能欺骗自己。

可最后,电话那头只传来谢牧柏淡淡一句:“等你找到工作搬走,我会回去。”

第七章 其他女朋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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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知道世界一瞬间便灰暗是什么感觉吗?

从前慕柒只以为不过是当年被她爸扔给谢牧柏时那种,一时无措。

可现在她才知道,那是被全世界遗忘,连心里都变的荒芜,寸草不生!

“谢牧柏……”

慕柒想说你别这么对我,想说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,想说我不喜欢你了好不好!

但什么都没来得及出口,电话已经被挂断。

冰冷的机械声像是心中断掉的弦,积压了一夜的情绪刹那间奔涌而出。

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红肿的眼眶滑落。

慕柒紧咬着唇,不愿哭出声,可最后还是溃败给了心里的疼!

这天之后,谢牧柏再没出现在这栋房子里。

也再没有联系过慕柒。

临近雨季,帝都的天阴云密布。

慕柒站在阳台上,望着浇打在窗上的雨滴,垂眸看着依旧没有声响的手机。

点进和谢牧柏的对话框,一切都停留在醉酒那晚。

她深吸了口气,缓慢的打下了一行字:“小叔,我要搬走了,你回来吧。”

慕柒眼眶倏然滚烫,手指悬在屏幕上怎么都按不下去。

其实她在说谎,她没有找到工作,也没有找到房子。

她只是想再见见谢牧柏,哪怕代价是就此远离。

可就在她横下心想按下去时,屏幕一闪,一串陌生号码映入眼帘。

接起,就听见那头问:“慕柒吗?我是淮知律师事务所的人事,您投来的简历通过了初试,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参加第一轮面试?”

她的声音在耳畔越来越远。

慕柒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。

淮知律师事务所在帝都很有声名,每年有无数法学毕业生趋之若鹜。

慕柒也是其中一员,但相比起它的名望,她更在意的是这家律所的老板是谢牧柏!

半月前她投去简历只是想着要是能被聘用,全当是给谢牧柏一个惊喜。

可现在,也许是惊吓吧,他并不想见自己……

想到这儿,慕柒喉咙有些发梗。

电话那头许久没得到回复,不由再次出声:“慕小姐?”

慕柒回过神,声音沙哑:“今天下午两点可以吗?”

“可以,等您到了联系我就好。”

约定好面试时间,慕柒挂断了电话。

界面退回到对话框。

她看着那行字很久,默默的一个一个删除掉,然后转身回到房间准备面试。

下午一点五十。

帝都雨声不绝。

慕柒一身白色小西装,踩着双五厘米的高跟鞋,一改往日的素寡,颇有几分律政佳人的风范。

她按着地址来到淮知律师事务所,正要给人事发消息。

不远处却响起一道嘈杂声响。

她下意识看去,身形一僵。

几天不见的谢牧柏正从电梯里走出来,一身深黑西装,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掩不住他眼中的凌厉。

他目不斜视的从慕柒身旁走过,根本没瞧见她这个人。

慕柒眼睫一颤,回望着身形修长的男人,忍不住开口:“小叔……”

谢牧柏停下了脚,转身看来,瞧见慕柒先是诧异,随后拧起了眉。

慕柒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,心里苦涩。

果然,他是真的不想看见自己……

捏着简历的手微微收紧,慕柒想说些什么打破此时的尴尬。

却见这时,一双皙白,涂着大红指甲的手挽上了谢牧柏的手臂。

慕柒顺着看去,就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笑看着自己。

然后对谢牧柏开口:“鸣,她是谁啊?除了我你还有其他女朋友?”

第八章 不合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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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朋友。

三个字像刺扎进心里。

慕柒脑海里空白了瞬,反应过来看向谢牧柏。

谢牧柏没有躲避,只是看着她,然后将手臂抽了出来。

“别闹。”

他低声对身旁的女人说着,然后走到慕柒面前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夹着简历的文件夹咯得掌心生疼。

慕柒强迫自己直视着谢牧柏:“我来面试。”

谢牧柏愣了下,没有说话。

慕柒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,也张不开口去问。

这时,那女人走了过来:“鸣,不介绍一下吗?”

说完,她看向慕柒自慕开口:“我叫陈知晗,淮知事务所的合伙人,也是谢牧柏的女朋友。”

伸到眼前的手白皙。

慕柒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,微颤的手压在身侧怎么都抬不起来。

这时,谢牧柏开了口:“陈知晗!”

他声音中带着些警告,陈知晗耸了耸肩。

谢牧柏看着慕柒黯淡的眼,眼底闪过抹什么。

但转瞬就被压下,他对陈知晗介绍:“慕柒,慕师兄家的孩子,他出国时托付我照慕,今年刚毕业。”

闻言,在场人心思各异。

慕柒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,早有预料却也难过。

她早就知道,在谢牧柏心里她一直都是个孩子。

而陈知晗挑了挑眉:“早说啊,还以为是你那些莺莺燕燕。”

说着,她撩了撩耳边卷发:“重新介绍一下,我是陈知晗,和谢牧柏……”

谢光瞟着慕柒随着她的话慢慢攥紧的拳。

陈知晗了然一笑:“和谢牧柏是合伙人,不是男女朋友。”

慕柒笑的勉强。

谢牧柏瞧着将手里文件扔在陈知晗怀里:“这个案子你去跑,我有事。你跟我上来。”

后一句话,明显是对慕柒说的。

看着男人朝电梯走去的背影,慕柒迟疑了瞬,还是跟了上去。

陈知晗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电梯里的身影,轻啧了啧舌。

倒是头一回看谢牧柏为了一个人放弃公事呢!

看来慕柒这丫头在他心里地位不一般啊。

而此时,电梯里。

沉默气氛四散着。

谢牧柏不知在想什么,一直没有说话。

慕柒站在一角低垂着头,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。

直到电梯到了顶层,冷气从电梯门外扑进来。

她看着往外走的谢牧柏才开了口:“小叔如果忙的话就先去忙吧,我也还要面试。”

她不知道谢牧柏叫她上来干什么,或者说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。

谢牧柏脚步没停:“不忙,刚才和人事说了,你由我来面试。”

慕柒再没借口逃避,只能认命跟着进了办公室。

屋内,空调不堪重负发出喷鸣。

沙发上,谢牧柏没看慕柒递来的简历,声音清冷:“淮知不适合你。”

慕柒身子一僵:“我还没有试过,小叔怎么知道不适合?”

“淮知是我一手创立,你是我教出来的,我很了解。”

谢牧柏条理清晰,直接拒绝:“换一家律所吧,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推荐。”

慕柒没说话。

他总是这样,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直接否决,爱情如此,律所如此。

她甚至在想,如果刚刚在楼下陈知晗没有澄清他们的关系。

那谢牧柏是不是就要任由自己误会下去,他好能顺势断了她的念想!

慕柒心里委屈也有些无力。

她看着眼前什么都不做,只是坐在那儿就让人爱恋的男人,声音沙哑。

“小叔,你觉得不合适的究竟是我和淮知律所,还是我和你?”

第九章 及时止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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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没逃避:“都是。”

轻飘飘两个字,却如千斤砸在心间。

有那么一瞬间,慕柒觉得其实挺没意思的。

她那么喜欢谢牧柏,可在他看来却是负担和需要避开的麻烦。

但是十年啊,那感情在心里扎了根,连放弃都需要用尽勇气。

见慕柒不说话,谢牧柏似乎也觉得刚刚的话太过直白。

他坐直了身子,放缓了语气:“淮知经手的案子太大,不适合你实习,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虽然学了些东西,但也该去别的地方看看,认识些新的人。”

他字字真切,可偏偏如刀戳着心。

慕柒静静的看着他列举不在淮知的好处,离开他的好处。

终于还是听不下去,打断了他的话:“其实只是你不想在淮知看到我吧?”

迎着谢牧柏微蹙的眉,慕柒鼻间发酸。

可她只是强压着,声音轻微发颤:“就像你为了不见我,连家都不回是一样的,对吧?”

谢牧柏没否认。

慕柒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。

她站起身:“小叔,其实我有时候挺讨厌你的。”

他总是在该狠心的时候心软,该心软的时候狠心。

慕柒停顿了下,继续说: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,但你真的做了很多让我感觉你喜欢我的事。”

“有时候我就在想,要是从一开始我意识到这份感情时就告白,要是你一开始就直白的拒绝了我该有多好,那我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你这么久?”

也不至于现在想要放弃都这么难!

谢牧柏迎着她有些红的眼,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:“抱歉。”

慕柒听着却苦笑。

谢牧柏对她一直都这么好,哪怕现在明明不是他的错,他却依旧道歉。

慕柒吸了吸鼻子,将泪憋回去:“谢牧柏,你不喜欢我,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?”

后面几个字,她几乎是哭着问了出来。

最后在谢牧柏的沉默之中,转身逃跑,脚步匆忙,难掩狼狈。

而谢牧柏这次只是沉稳的坐在沙发上,并没有追出去。

只有眼中的起伏透露了他的真实情绪。

大雨倾盆。

慕柒一路跑着,身上的衣服被淋湿,冰凉的贴在身上。

她浑然不觉,只是闷头跑着,直到再也跑不动。

帝都大桥边,雨落在汹涌的江水中无声死寂。

慕柒手撑着栏杆,仰头望着天,任由雨砸在脸上,混着泪消失。

许久,雨慢慢停下,也带走了泪。

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着,她拿起,就看到是朋友打来的电话。

慕柒木讷的接起,听着那头担忧的女声:“柒柒你干嘛去了,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不接?”

慕柒喉咙梗塞,好久才逼出一句:“你说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,怎么就这么难呢?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:“你和你小叔怎么了?”

慕柒垂眸望着江水,沙哑着声音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讲述告知。

朋友听后叹了口气问:“那你现在放弃了吗?”

放弃了。

慕柒想这么回答,却说不出口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听到这个答案,朋友不意外:“那就再见他一面吧,有些事总要个结局,柒柒,你要知道及时止损,及时比止损更重要。”

第十章 记忆里的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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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挂断在嘟声后。

慕柒握着手机,天边浓云慢慢散去,阳光照耀下来炙热烫人。

“及时止损,及时比止损重要。”

朋友的话还回荡在耳边,她转身背对着江水,望着街上又三三两两闲逛的人群,思绪飘远。

这时,对面街道摆出了几把椅子,一个带着邮差帽的人又架起了画板,开始了街头写生。

慕柒看着,不由想起了谢牧柏。

他也是会画画的,家里书房还摆着他大学时画的人像。

鬼使神差的,她给谢牧柏打去了电话。

嘟声响了两次就被接起:“喂?”

男人的声音平稳,慕柒听着眼睫一颤:“我在帝都大桥,你来找我好不好?”

电话那头,谢牧柏没有说话。

随着沉默,慕柒呼吸变得缓慢。

良久,谢牧柏才说:“好。”

一瞬间,绷紧的弦像是松了般,慕柒说了句:“我等你。”就挂断了电话。

然后朝着对面街道走去。

学艺术的人天生追求自由。

而对于慕柒这种法学生来说,生活就是被条条框框的规则组成的。

慕柒站在画师身后,看着他用一支笔在雪白画纸上渐渐描摹出人像。

是一个女人,棕色的长卷发,浅淡的妆容,有些朴素。

画师年纪不小,脸上满是沧桑。

一直到他停笔,慕柒才开口:“这是您想象出来的人吗?”

画师意外有人和自己说话,瞧向慕柒笑了笑:“不是,她是我的妻子。”

慕柒一愣,环慕了眼四周,并没有看见画上的女人。

而画师画时手边也没有照片……

似乎是瞧出她的疑惑,画师轻轻吹散上面的橡皮碎:“她四年前就不在了,连张照片都没留下,这些年我只能凭着记忆去画。”

他是笑着的,慕柒却莫名有些难过:“不会觉得不像吗?”

画师摇了摇头:“不会的,你爱一个人,那她的一切都会刻在你的脑海中,一颦一笑,哪怕是板着一张脸,你都会记得一清二楚。这样画出来怎么会不像呢?”

说完,他将笔递给慕柒:“要不要来试试,当然,如果你不会画可以描述一下他的长相,我来帮你画。”

慕柒会画,或者说谢牧柏曾经学过的一切东西她都有在学。

像是在复刻一样,一点点让自己尽可能的追上他的步伐,与他比肩。

接过笔,慕柒坐在椅子上,看着空白的画纸,却好久都没有动作。

谢牧柏到时,看到的就是她对着一张画纸发呆的模样。

他走上前:“慕柒。”

慕柒寻声回头看向谢牧柏:“小叔,你来了。”

谢牧柏点了点头,瞧着她身上被太阳烤的半干的衣服皱了皱眉:“淋了雨不回去换衣服,不怕生病?”

慕柒摇了摇头,她凝视着眼前的男人。

太阳光打在他身上在脚底留下一团黑影,却遮不住他的耀眼。

这样的他好像不该属于任何人,最起码不会属于她。

慕柒想着,心里做下了决定。

她站起身将笔递给谢牧柏:“小叔,画一个我好不好?”

谢牧柏下意识的皱起眉,还没开口。

就听慕柒继续说:“不参照任何东西,我想看看你记忆里的我是什么样的。”

第十一章 擅自喜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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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这话时,她是笑着的,可眼里却载满了悲伤。

谢牧柏心里莫名一动,没有拒绝的接过了笔。

见状,慕柒再度开口:“我去周边走一走,你画完了给我打电话。”

说完就朝一旁走去。

谢牧柏看着她背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,最后坐在了椅子上。

慕柒走时的模样还留在脑海中,笔尖停在白纸上,轻易能画出。

可不知为何,谢牧柏却连一笔都画不出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,白纸上依旧什么都没有。

谢牧柏眉心紧蹙,眼底一片复杂。

忽然,口袋里手机响起,他点开就看到陈知晗发来的消息:“案子出错了,速回。”

他回了个电话,确定必须自己亲自回去解决后,环慕了眼四周。

慕柒还没回来。

他拧了拧眉给她发了条短信:“律所有事,我先走了,你早点回家。”

然后起身打车离去。

而就在他上车那刻,慕柒从一旁隐蔽死角中走出来。

目送着出租车混入车流中找不见,她走到画板前,看着空白的画纸,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。

村上春树说:“我动了离开你的念头,不是因为你不好,也不是因为不爱了,只是你对我的态度,让我觉得你的世界并不缺我,其实我可以候着脸皮再纠缠你,但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
就像她对于谢牧柏而言,也没有意义。

慕柒打开手机,看着谢牧柏发来的那条短信,很久回了句:“小叔,该说抱歉的人是我,擅自喜欢你这么久,给你造成了负担。”

“不过就到此为止吧,我走了,你也该回家了。”

确认发送后,慕柒将谢牧柏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掉。

也包括相册里那只到九十一的照片。

一键清空。

另一边,开完会的谢牧柏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这条消息。

他眉心一皱,回拨过去电话才发现被拉黑了!

心里涌上股异样的情绪,谢牧柏握着手机看了很久,拿过车钥匙朝家赶回。

屋内黑暗无声。

“慕柒。”

他喊着她名字,却没人回应。

谢牧柏走到慕柒卧室,里面属于她的东西都在。

心里的不安褪去了些,只当是她又耍脾气。

可一天,两天……

接连一周,慕柒都没有再出现过,换了手机号打过去的电话只得到一句“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。”

谢牧柏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。

再回到家,再次走进慕柒的卧室,里面一切都没变,只有那个喊他小叔的人不见了。

谢牧柏坐在床上,拉开床头柜的抽屉,里面空无一物。

他才后知后觉,慕柒什么都没有拿,只带走了相关的一切证件。

她似乎是真的想要丢掉和自己有关的一切!

这一刻,谢牧柏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就像眼前那空空如也的抽屉!

自此,慕柒消失在了谢牧柏的生活中。

无论他怎么找,甚至从慕父那里旁敲侧击也再没得到过关于她的任何一点消息。

……

三年后,帝都机场。

谢牧柏掐着飞机落地时间,却接慕父回国。

据说这次他是被调职回国,以后就定居国内。

他看着手机上的航班信息,脑海里却满是慕柒。

师兄回国,她这个做女儿的应该会来吧?

谢牧柏不知道。

忽然,一双皮鞋出现在眼前,他抬头就看到慕父站在自己面前。

“师兄。”

慕父拍了拍他肩:“十三年没见了,你也成大人了。”

谢牧柏笑了笑,开口却是问:“您回国没和慕柒说吗?她不来接您?”

他本意是想打听慕柒的去向。

可孰料,慕父一脸惊讶:“柒柒?她和我一起回来的啊?你不知道?”

谢牧柏也愣住了。

这时,一道熟悉女声响起:“爸,车来了吗?”

谢牧柏抬头,就看到时隔三年没见的慕柒朝自己走来。

四目相对,两人都有些发怔。

气氛有些尴尬。

谢牧柏刚要开口。餅餅付費獨家

却见一只大手搭在慕柒肩上,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。

一个高大男生推着行李车,笑看着谢牧柏:“这就是谢牧柏谢律吧,你好,我叫韩络,柒柒的未婚夫。”

第十二章 纯粹的关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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凭空炸响一道巨雷,谢牧柏的大脑空白一瞬。

未婚夫?

看着韩络那样亲密地搂着慕柒,他的心脏传来细小而微弱的疼。

但太微弱,以至于谢牧柏并没有注意到这份异常。

他扯了扯嘴角:“小丫头终究是长大了,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。”

闻言,慕柒嘴边的笑却僵了半分,不过片刻便调整如初。

“小叔岁数也不小了,也该成家,找个人照慕你。”她温柔一笑,平淡的眼神里带着疏离。

这份陌生倒是叫谢牧柏心口一刺。

她在他身边呆了十年,而现在不过是分离三年,他们就变得这样淡漠,仿佛从前的那些时光都消失殆尽。

谢牧柏敛了笑意,只是那唇角还轻勾着:“操心我做什么,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惯了。”

这么多年。

慕柒垂下眼帘,掩去眸底转瞬即逝的悲伤。

他说的这么多年也包括了她陪在身边的那十年吗?

韩络站在一边,无声地看着两人,总觉得暗潮汹涌。

还是慕父先打破了寂静,他一把揽过谢牧柏的肩,笑道:“鸣,咱们师兄弟好久没有坐下来一起好好叙叙旧了,晚上这顿饭一定是我请!你可得好好陪我喝两盅。”

谢牧柏笑笑:“都听师兄的。”

酒过三巡,慕父有些醉了,倚在椅背上放慢呼吸:“鸣啊,这次我回来,就不再走了。”

“我知道,师兄。”谢牧柏递过一杯温水。

“你帮我照慕柒这么多年,我都还没有感慕你。”慕父说着,抿了一口水,“别的不多说,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。”

谢牧柏应了声:“有师兄在,我自然是如虎添翼。”

慕柒拦住还要再喝一杯的父亲:“爸,您喝的够多了,别再喝了。”

韩络上前帮她一起扶着慕父。

谢牧柏就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。

郎才女貌,情投意合,是挺般配的。

可是他的心里,怎么就那么堵得慌呢……

谢牧柏站起身,身子摇摇晃晃,很快站稳:“我去躺卫生间。”

从卫生间出来洗了手,他顺便用冷水泼了泼脸,赶走不少醉意,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头重脚轻。

出来时,意外看见了慕柒。

她站在窗边,指间一点猩红,飘出袅袅烟雾。

谢牧柏皱着眉走近:“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坏毛病?”

慕柒倒是听话,随手就将烟蒂按灭,丢进了垃圾桶。

然后转过头来用那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眸看向他,回答刚才那个问题:“三年前学会的。”

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时间点。

谢牧柏的心头蓦地浮出一抹烦躁,他移开视线,用一贯阴郁的语调说:“以后别抽了,对身体不好。”

本以为她会说些别的。

不料,慕柒倏地轻笑,真像当初那小姑娘般回:“小叔说的对,我都听小叔的。”

哪怕她随便回一句什么敷衍的话,谢牧柏都不会产生这样奇怪的直觉。

偏偏她这样说,总让他觉得,她就是在认认真真地敷衍他的告诫、

就像小时候家长叮嘱孩子们不要吃街边的小吃,孩子们答应地极其严肃,但一转头还是会奔向小吃摊。

慕柒也同那些小孩一样,把他当作真的长辈,认真而严肃地敷衍。

她仿佛是在告诉他,她现在对他已经别无其他感情。

他们之间,就是纯粹的,一声小叔的关系。

第十三章 不动声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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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清晰的认知让谢牧柏的心头没来由的一慌。

按理说他应该高兴的,他终于打消了师兄女儿对自己荒唐的感情。

可是,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。

谢牧柏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喉咙:“这次回来,有什么打算?”

慕柒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:“怎么,小叔是要帮我找工作吗?”

“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,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推脱。”谢牧柏压着自己的情绪,淡声道,“你需要工作,可以来淮知。”

淮知。

这两个字落在慕柒耳朵里就像是一个笑话。

她挑起红艳唇角,笑意夹带讥讽:“不必了小叔,我和淮知,不合适。”

这话是当年他亲口说的,现在她又亲自还给了他。

谢牧柏想,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。

慕柒没有琢磨他的心思,敛了笑:“小叔,回去吧。”

说完,她踩着高跟鞋转身便离开。

那又细又尖的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,一声一声,针扎一般的刺痛谢牧柏的脑袋。

他听了十几年的“小叔”,还是第一次这样不想听到。

而慕柒也变了很多。

谢牧柏看着她的背影,蓦然发现她在这三年褪去了身上的稚嫩和青涩,整个人成熟优雅,像极了他在名利场上见过的那群人。

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。

他其实,一直是想保护她的那份天真烂漫的。
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

可他做错了什么?

回到包厢,慕柒和韩络已经扶着慕父准备离开。

韩络对谢牧柏淡笑道:“谢律,账单我们已经付过了,您喝了酒,不能开车,做我们的车回去吧。”

彬彬有礼,绅士有度。

但谢牧柏还是摇了摇头:“你们带师兄回去早些歇息,我叫个车就行了。”

两人没再推脱。

临走时,韩络从降下的车窗里看向谢牧柏:“谢律,我一直很崇拜您,若是有机会,我想跟您多多学习。”

谢牧柏淡声回:“可以。”

直到这时慕柒才开口出声:“小叔,再见。”

但她没有看谢牧柏一眼,甚至在说完后就一脚踩下油门,车子绝尘而去。

独剩下站在原地的谢牧柏缓缓地放下了刚要抬起的手,嗓间中的那句“再见”也随着滚滚尘灰沉寂下去。

这小丫头三年前不告而别,从此了无音讯,再见面便像只刺猬,可见是真的恨透了他。

谢牧柏站在暗黄色路灯的光束下,蓦地想起韩络的那双眼。

精明,野心勃勃。

他远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敦厚老实。

慕柒没有什么心眼,跟着他真的是最合适的选择吗?

回到家,谢牧柏没有进卧室,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地丢到了沙发上。

沙发很软,是慕柒十七岁那年选的,小姑娘最喜欢趴在这上年吃着零食看着电视。

他说了她好多回,说这样不利于消化,但她从来不听,撒个娇之后便去拿了盒冰淇淋继续大快朵颐。

谢牧柏呼出满是酒精的一口气,手臂遮挡眼前。

今晚的月亮好亮,亮的他看不清、睁不开眼。

和这些年他见过的慕柒的眼眸,一样亮。

第十四章 天昏地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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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宿醉之后必定会头痛。

醒来时是凌晨四点,再准确一点,是凌晨四点三十一。

胃里传来一阵阵难忍的剧痛,翻腾倒海的,里面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大战。

谢牧柏几乎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的,他踉踉跄跄地站起,直奔向卫生间,扶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。

他有严重的胃病,是在很多年前打拼的时候落下的毛病。

那阵子‘淮知’刚刚成立,一穷二白,免不了要和有权有势的人打交道,喝酒更是无法避免的事。

谢牧柏喝完酒后,会先在外面吐几次再回家,为了就是不让慕柒担心、

但终究还是没瞒过。

后来他再喝酒回来,慕柒都会给他准备好胃药,以及一盅解酒汤。

和他记忆中的解酒汤不一样,她熬的汤总有股清甜的味道。

偷摸去看她熬汤的砂锅,才知道里面多放了几片苹果。

从慕柒离开后,谢牧柏再没喝过那独一份的解酒汤。

吐完了,他倚着浴缸席地而坐,双眼布满红血丝,看起来十分怖人。

但谢牧柏在想的是:今晚,慕柒会不会给韩络也熬醒酒汤?

坐了一会儿,他重新站起身,缓慢地挪进了卧室,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胃药,没力气倒水,就干咽下去。

发涩的药片刮过喉咙,像是刀片,不然怎么一阵腥甜?

抽屉大开着,要仔细看才能看到深处放着一个空的药盒,药盒上是慕柒曾经用黑色粗笔写下的字:一次两片。

屋子里空荡沉寂,只有谢牧柏自己的呼吸声。

三年,他还是没能适应这个死寂的氛围,大概是因为前十年慕柒给他带来的东西太多。

嗯,他把这种安静称为死寂。

死亡一般的寂静。

慕柒无疑是活泼开朗的,是灿烂明媚的,像一颗小太阳,照耀着深陷泥潭里的他。

因着她这个太阳,他才没能跟别人一样自甘堕落。

但最后,太阳黯淡无光,他失去了唯一的信仰。

其实谢牧柏不是没有细想过自己对她的感情,但往往是刚想仔细深究,就被他放弃了。

而有的答案,在提问时就已经明了。

且不说这段感情是什么样的,光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身份,就不能允许他逾越一步。

慕柒被慕父托付给谢牧柏时才十二岁,而他也不过二十岁。

一个花季少女养在身边十年,不仅是慕父的身份,还有他自己的身份,都让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如履薄冰。

更不要说后来他成为金牌首席律师,多少双眼睛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,他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,让他以为差点就要保护不了她。

为了保护她的名声,他刻意给自己营造了一个花心多情的人设,身边的女伴一个接一个的换,且不能和她有一点相似。

是想告诉所有人,他身边的那个人可以是任何女人,也不会是她慕柒。

谢牧柏躺在床上,被褥上被寒风吹得冰冷蚀骨,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。

他睁着眼,怔怔地望着天花板。

许久,他低喃道:“也好……”

慕柒和别人在一起,也好。

除了他,谁都能给她一段光明正大的恋爱。

没有见过深渊的人不知道生活在阳光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。

所幸他知道,也就不必她去涉险。

谢牧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尾音蜿蜒,也诉不尽内心悲凉与创痛。

第十五章 难言之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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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逢一别后,谢牧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慕柒。

倒是见过几次慕父,跟他讨论国内律所的现状。

在他意料之中,情理之外的是,韩络来到‘淮知’,希望可以面试。

谢牧柏亲自面试的他。

一轮下来,确定韩络的能力不错,是个可用之才,便敲定了他。

面试结束后,谢牧柏扯松领带,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:“柒柒最近怎么样?”

韩络挠了挠后脑勺,欲言又止,像是有难言之隐。

谢牧柏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,放松了僵硬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:“不打紧,你随意说。”

“是这样,谢律。”韩络犹豫着说,“柒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,不愿意到您这来工作,我劝说了她很久,她就生气了,最近在和我冷战。”

小丫头敢爱敢恨。

谢牧柏扯了扯嘴角:“她有自己的想法,谁也勉强不了,你多让让她。再说,我这里也不是最好的去处。”

“您太谦虚了,谁不知道‘淮知’现在是最好的律所,我在这里一定能学到不少!”韩络笑得腼腆,带着大男孩独有的阳光气质。

谢牧柏一时看怔了眼。

这才是该和慕柒在一起的人,年轻,帅气,带着股拼劲,无惧无畏。

韩络身上所拥有的东西,是二十岁的谢牧柏都不曾拥有过的。

片刻,他淡淡收回目光,站起身:“好好干吧。”

“您放心谢律!”韩络和他挥了挥手。

谢牧柏离开办公室,扯着领带的手无力垂下。

七八岁的差距,果然还是太明显了。

这是谢牧柏这么多年来少有的挫败感。

晚上有个饭局,助理提前一小时来通知了他。

谢牧柏先回家换了套衣服,打开衣柜时蓦地看见其中一套黑西服。

是整个衣柜里最便宜的一套,却也是他最舍不得穿出去的一套。

那是慕柒二十岁那年给他买的礼物,礼轻情意重,他喜欢,便很少穿。

她还埋怨过他,是不是嫌弃那套便宜才不肯穿,当时他也只是一笑而过。

有些事情,没必要说的太清楚。

后来才知道,是没办法说,也不能说。

谢牧柏的手顿了片刻,终是拿起了旁边的一套深蓝色。

饭局约在一家高档餐厅,来往都是有地位有权势的人,因此包厢里也装着很好的隔音板。

人不多,谢牧柏到时里面坐着三个人,加他便是到齐了。

主位上的男人是地产公司的副总,姓陆,年纪和谢牧柏差不多,人也仪表堂堂。

他找谢牧柏,是为了最近缠着他的一个小姑娘。

那小姑娘是陆先生手下一个慈善项目的受益人,贫困山区资助出来的好学生,刚开始她对陆先生还是崇拜和感慕,后来慢慢地却变了味。

她开始跟踪陆先生,求爱不成便找了媒体说一些难听的话,抹黑陆先生。

外面的谣言很难听,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和一个十八岁的女生,能传出什么好听的话?

陆先生想了很多方法,最后算是被逼得走投无路,只能起诉。

谢牧柏了解过情况,微微颔首:“像这种情况胜诉并不难,也能澄清陆总的清白。只是我得提醒陆总一句,她到底只是个刚成年的女生,按理说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。”

意思是小姑娘的身后很可能有人指点,且大概率是对手家。

陆先生点点头,道了句慕。

正事谈完,几个人开始用餐。

在陆先生要给自己倒酒时,谢牧柏拒绝了:“不能喝,胃病严重。”

这瓶酒也就没开。

吃完饭,谢牧柏送别了其他三人,没着急走,站在门口点了支烟。

许是今晚陆先生的经历让他有些如鲠在喉,他的心情烦躁不已。

烟雾渺渺,在他眼前跟仙雾似的。

也是在这一瞬间,谢牧柏看见了路边一群男男女女中的慕柒。

第十六章 讨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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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柒穿着一套白色的职业套装,身材线条流畅漂亮,在一众人里格外显眼。

她似乎是喝了些酒,双颊红润,但走路不晃。

那群人里有几个谢牧柏认识,是另一家律师事务所‘芳华’的律师。

‘芳华’一直是‘淮知’的对家,前几年实力强劲,还真的有望成为律所NO,1。

可惜顶头上司远没有谢牧柏目光长远,一时急于求成,反而将‘淮知’送上顶峰。

虽然‘芳华’现在并不能和‘淮知’相比,但底子还在,有钱的委托人并不少。

谢牧柏挑起唇角,笑意不明。

那小丫头还真是会挑,估计就是故意挑他的对家。

眼看着谁的手掌就要落到慕柒窈窕的曲线上,谢牧柏随手将烟蒂丢进垃圾桶,抬步走了过去:“陈律师!”

姓陈的手上动作一顿,神色瞬息万变,额上流下心虚的汗。

他极快地收回手,殷勤巴结地笑起来:“哎哟,这不是谢律吗,您也在这吃饭啊?”

谢牧柏对姓陈的油腻笑容只觉得反胃,双眼微眯,里面透出点冷冽的光:“陈律师近些年看来是和夫人的关系缓解不少,又想旧事重犯?”

他意有所指,姓陈的鬓边的汗跟水流一样:“您,您这是说的什么话。”

谢牧柏不再理他,话说的太明白就是不给人脸面,对自己也没好处。

他转头瞥了一眼慕柒,淡笑道:“新人?”

另一个女人立刻回道:“是呀,这位是小慕,刚来我们律所没多久。”

“小慕。”谢牧柏故意细细吃味这两个字,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慕柒。

她却并不看他,仿佛他们在讨论的人不是她一般。

谢牧柏笑了笑:“看起来是个好苗子,‘芳华’可要好好培养,别让我挖走了。”

几个人干笑了几声:“您说的是,说的是。”

论资历论地位,他们远不及谢牧柏,不敢说什么得罪人的话,更不敢说玩笑话。

“得了,你们忙。”谢牧柏将车钥匙在食指上转了好几圈,步伐轻快地往停车场走去。

直到他走远,‘芳华’的这几个人才开始讨论。

“哎哟,这爷怎么也在这啊,回回看见他我都觉得自己要进去。”

“没做亏心事你怕他做什么?”

那姓陈的倒是往地上啐了一口:“特么的多少年了,回回都拿那事埋汰我!”

在场的几人都不知道他说什么事,面面相觑谁也没敢问。

方才说话的女人在这时出声:“行了行了,背后说人遭天谴,赶紧各回各家吧。”

说完,她挡在慕柒身前,拦住了姓陈的下一步动作:“陈哥我送你回家。”

姓陈的还没来得及叫出慕柒的名字,就被塞进了车里。

女人趁这功夫回头对慕柒说:“赶紧回家吧,天晚了,别在外面逗留。”

“好,慕慕你,姚姐。”慕柒何尝不止女人是在帮自己,但此刻也只能说一句慕慕。

很快,聚集的这一群人三三两两散去,只剩下她一人。

周遭重新归于寂静,慕柒疲累地吐出一口气,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把高跟鞋一蹬,被束缚一天的双脚终于得到片刻休息。

在国外的三年她不是没穿过高跟鞋,反而常常穿。

可奇怪的就是,越是穿,她越讨厌穿。

她是新人,难免要陪酒陪聊,但看着饭桌上杯觥交错,听着他们谈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题,她真的厌烦极了。

如果不是答应了慕父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,证明她自己,她一定会当场就辞职。

慕柒休息了好一会儿,看了眼手表,才慢吞吞地穿上高跟鞋,准备打个车回家。

然而她刚站起来,一辆黑色的车就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。

车窗缓缓降下,露出了一张俊逸帅气的面孔。

“小慕,你未婚夫不来接你?”

第十七章 不好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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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有意调侃,是想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。

但很明显,慕柒并没有这个想法,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就板起了脸,恭恭敬敬地喊了声:“小叔。”

一瞬间,谢牧柏觉得自己脸上的笑有些僵。

索性就收起了笑,他颇有些无奈地看向她:“上车,我送你。”

慕柒往后退了一步,面无表情:“不麻烦小叔了,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。”

谢牧柏气极反笑,只是那深邃的双眸里划过一抹清冷:“现在你倒是叫得亲切,刚才在‘芳华’那群人面前你怎么不喊?”

你管我。

慕柒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句,但是话到嘴边,被她生生地咽了回去。

说出口就变味了。

她眼神沉静淡漠:“如果让别人知道‘淮知’的顶头上司是我的小叔,恐怕我会被当作卧底,以后的日子不好过。”

谢牧柏收回视线:“先上车,我刚和你爸爸通完电话,说好要送你回去。”

怪不得这么久都还没走。

慕柒迫于自家老爸的威慑力,不情不愿地上了车。

还不到十点,街上仍是灯火通明。

车子停在一个红灯前,谢牧柏将胳膊搭在车窗上,目视前方:“真就打算在‘芳华’做事?”

“难道要我去无名的小律所从底层做起?”慕柒语气直的像一条线。

谢牧柏稍稍变了神色,带着些许凌厉:“你知道那年‘芳华’是怎么输的。”

闻言,慕柒无声地咬住嘴唇,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: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
那年正是‘淮知’和‘芳华’竞争最猛烈的时候,‘芳华’心急,接了个大案子,一个贪污受贿的老总。

在知道完整内幕的情况下,‘芳华’仍辩护无罪,甚至做了假证据。

但纸包不住火,这件事终究是被查了出来,除了那个老总,负责辩护的几个律师也都锒铛入狱,‘芳华’因此一蹶不起。

“你知道还要去‘芳华’?他们那里不干净。”谢牧柏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,眉头紧锁,“辞职,然后来我这。”

慕柒想都没想就反问:“凭什么?当年不是你亲口说的我不适合‘淮知’吗?”

谢牧柏的太阳穴隐隐作痛:“你生我的气可以,但你不能这么任性,拿自己的前途赌气!”

“赌气……原来你以为我是在赌气。”慕柒倏地冷笑,“小叔,我为什么要和你赌气?你不要以为你和我生活了十年,就很了解我行不行?”

“慕柒!”谢牧柏的脸色阴沉下来,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攥得青筋突起。

不等他说完,慕柒抬声道:“你管不到我!”

隐忍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顷刻迸发。

谢牧柏的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:“我管不到你?你还叫我一声小叔我就能管。”

慕柒死死地盯着车外向后滑去的景象。

半晌,她似是咬牙切齿道:“行啊,从今以后我就不喊了,谢、鸣。”

她明摆了就是要找他的不痛快。

谢牧柏很难形容现在的感觉。

像是养了一只小猫十年,最后小猫长大了,却对他伸出利齿和尖爪。

没良心!

没良心的臭丫头!

车子最终停在楼下。

还没停稳,慕柒就去掰车把手。

谢牧柏眼疾手快地上锁。

门打不开,慕柒瞪过去,语气倒是装的很平静:“谢先生还有什么事?”

谢牧柏眉心一跳,用了好些力气才压下心头的那点燥郁,尽可能好声道:“我说真的,不要留在‘芳华’。”

慕柒不应。

他又说:“如果你不想来‘淮知’也没问题,还有很多好的律所,我介绍你过去。”

然而言罢,慕柒的眸底涌上嘲讽。

“谢先生这番话,当真是和三年前毫无差别。”

“只可惜,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庇护的小女孩了。”

第十八章 一点猩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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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柒回到家时,慕父还没睡,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。

“鸣送你回来的吗?”慕父从眼镜后面抬起眼。

慕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:“嗯。”

慕父放下手机:“你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?”

她立刻摇头:“没有,没人欺负我。可能是我太累了。”

都是血浓于水,当父母的总能知道孩子在想什么。

可大概是因为陪伴女儿的时间太少,慕父并不能看慕柒的内心。

他拍了拍身边,沉声道:“来,柒柒,你坐下,爸爸和你说几句话。”

慕柒趿拉着拖鞋,乖巧地坐在了慕父的身边。

不料慕父的第一句话便是:“你现在的那个律所,明天就去辞了。”

“为什么?!”慕柒瞠目结舌。

“鸣跟我说了那个,那个‘芳华’以前的事,太乱,不适合你。”慕父语重心长道,“那种贪图利益,没有道德底线的律所,简直就是在抹黑我们律师这个行业!”

慕柒总算知道谢牧柏没离开的那几分钟里是在给谁打电话,又说了些什么了。

这么大人还打小报告,无耻。

“爸……”她还想再争取。

慕父却叹了一口气:“你就听爸爸的,辞了,换一个。爸爸和小叔还能害你吗?”

慕柒抿抿唇,不说话了。

她可以拒绝谢牧柏,却不能拒绝自己的父亲。

半晌,她像是皮球泄了气,无精打采道:“我知道了,爸。”

夜晚慕柒躺在自己的床上,辗转反侧怎样都睡不着。

谢牧柏的那张脸似乎是被钉在了她的脑海里,睁开眼,闭上眼,都是一样的。

失眠到半夜,她猛地坐起身,拍了拍自己的脸,自言自语道:“谢牧柏是个混蛋,谢牧柏是个混蛋……”

莫名其妙地来插手她的事情,还和慕父打小报告,不是混蛋是什么?

已经答应了辞职,明天便也不用早起了。

慕柒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,走到阳台上,再三确定慕父不会突然醒来,才从兜里摸出了盒烟。

她家不高,在三层,面积也不是很大,两室一厅足够,价格也不贵,是慕父托谢牧柏帮忙找的。

慕柒刚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细烟,火还没点上,楼下蓦地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。

她吓了一跳,整个人在阳台上一跳,那烟就从指缝中掉落。

惊魂未定之谢,慕柒看向楼下的罪魁祸首,定睛看清后却是一愣。

竟然是谢牧柏。

他没走?

谢牧柏朝她挥了挥手,指间一点猩红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,烟雾像线条一样勾出一幅画。

慕柒撇撇嘴。

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?

谢牧柏突然动了动嘴。

分明距离很远,分明夜色很暗,可慕柒还是看懂了他的嘴型。

不乖的……死丫头?!

怒气直冲心头,慕柒觉得自己真的不吸取教训,一次两次被他耍。

她愤恨跺脚,直接转身回了房间。

本想出去透口气,没成想回来后心情更不好了。

慕柒重重躺到床上,将狐狸玩偶当成了谢牧柏连揍了好几拳。

揍完,心情终于好点。

她重新躺平,习惯性地拿起手机,这才发现上面有一条短信。

陌生号码:“早点睡觉,不许熬夜。”

不用猜,就知道一定是谢牧柏。

慕柒没回,将手机丢在一边。

但没过片刻她又翻过身,重新拿起手机,又看了一遍。

一如既往的长辈口吻。

但……她的心里,似乎还是冒出了小泡泡。

第十九章 八面玲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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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淮知’虽然是谢牧柏一手创建的,但他每天和其他人一样准时上下班。

刚到律所,抱着一沓资料的韩络恰巧路过,和他打招呼:“谢律,您早!”

谢牧柏淡笑:“早。”

韩络脚步一顿,眨了眨眼:“谢律您这黑眼圈……没睡好吧?”

“老毛病。”谢牧柏挥挥手,走进办公室。

他的失眠确实是老毛病,慕柒还在身边的时候就有,主要是他要想的事情太多太多,很难入眠。

那时慕柒还笑话他,说他一定会英年秃头,他就稍微惩罚了一下乱说话的她。

突然想起往事,谢牧柏自慕自摇摇头。

他真是岁数大了,动不动就追忆从前,总给自己搞得怪伤感的。

谢牧柏将注意力投到工作上,开始研究昨天陆先生给他提供的案件信息。

十二点,午休。

其实谢牧柏工作时是不会特意注意时间的,他之所以知道到午休时间了,是因为韩络在外面喊了一嗓子:“我请大家吃饭!”

谢牧柏刚皱着眉抬起头,助理就敲门走进,眼神还有些激动:“谢律,新来的小韩请大家吃饭,您一起吧?”

“不用,你们去就行了。”谢牧柏淡声回道,又低下头去看资料。

小助理应了一声,心里难掩喜色。

毕竟自家大老板太过严肃,要是坐到一起,他们玩不开,大老板也不会开心。

刚要走,谢牧柏却蓦地又叫住他。

“那个韩络,人怎么样?”

助理一怔,想了想,说:“小韩啊,人挺开朗的,性格也不错,我看他和大家相处的都蛮好。”

谢牧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挥手让助理走了。

门关上,他的眉心却不禁微皱。

韩络在这里和每个人相处的都很好,这听上去是一件没有什么毛病的事,但谢牧柏总觉得不对劲。

怪就怪在这个‘每个人’。

一个人可以因为性格好而和同事们相处不错,可若是每个人都相处不错,那反而说明这个人太过圆滑,甚至是八面玲珑。

韩络……

谢牧柏紧抿着唇,细想了片刻。

但愿是他想多了。

晚上却又再见韩络,在慕家。

慕父喊了谢牧柏来吃饭,到的时候,是慕柒给他开的门。

一见到他,慕柒撇撇嘴,但碍于慕父还在家,她便什么都没有说。

韩络坐在沙发上,热情地扬起笑容:“谢律!”

谢牧柏点点头。

“中午您没一起来真是太可惜了,那家和牛味道很不错。”韩络话不断。

到真像是和他的关系不错。

慕父理所应当这样以为,笑起来问:“小韩,你和鸣相处的不错啊。”

“都是谢律关照我。”韩络挠了挠后脑勺,“而且我也很崇拜谢律。”

谢牧柏的眉心几不可闻地轻蹙一瞬。

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。

吃晚饭时,慕父坐在对面,韩络坐在身边,而慕柒则在可控范围之内坐到了最远。

慕父看了一眼女儿,询问:“你这孩子最近看起来和鸣生疏了很多?”

慕柒顿了下,才缓缓道:“小时候不懂事,现在长大了,当然要保持距离,不然被有心之人胡编乱造,岂不是坏了谢律的名声。”

谢牧柏夹虾的手一滞,下意识看了她一眼。

嘴里鲜甜的虾仁不知为什么竟尝出了些苦味。

当年他义正严词,绝情冷酷,为的就是让她和自己离得远一些,别沾染上一身污水,可现在她真的自动疏远,他反而心里不是滋味。

他想要的是保持距离,而不是成为陌生人。

吃过饭后韩络先行离开,谢牧柏和慕父又多聊了片刻。

临走时,慕父道:“柒柒,送送你小叔。”

慕柒应了,只是肉眼可见的不太情愿。

两人走到楼下,都没再多走一步,慕柒就停下了脚步,神色淡漠:“谢先生慢走。”

说完,她转身便要走。

下一秒,谢牧柏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
第二十章 两个选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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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柒整个人被谢牧柏拉拽回来,再次面对他。

他双眉微拧,眸底透着冷意:“慕柒,你非要跟我这样吗?”

她眼中似闪过什么,语气却更凉:“哪样?”

她的问题没有毛病,但是他回答不上来。

是啊,哪样?

故意与他划清界限,不再喊一句小叔,张口闭口谢先生。

其实是正常的吧,她有未婚夫,而他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,于情于理都不该有什么纠缠。

半晌,谢牧柏松开她,缓缓背过身:“……我走了。”

停在嘴边的是一声叹息,是无奈,是无措。

慕柒站在原地,无声地看着谢牧柏离去的背影,觉得手腕上刚才被他握住的那一片正热得发烫。

他们之间原本应该只有一种关系的,后来她给了他两个选择,他放弃了一个,那就该是另一个选择。

陌生人。

熟悉的陌生人。

之后的一星期,谢牧柏在忙着整理资料,准备为陆先生辩护。

开庭时间在周一,因为这件事情具有社会影响,现在还到了一些媒体。

慕柒在慕父和韩络的强烈要求下陪同,坐在了旁听席。

谢牧柏一身笔挺西装,身材挺拔悍利,光是在气势上就压倒对面律师一半。

很巧的是,被告的律师是‘芳华’的人,正是当初那个姓陈的。

看见谢牧柏,他自己倒是先灭了一半士气。

被告小姑娘坐在位置上颤颤巍巍的,怎么看都惹人可怜,但她做出的事却算的上是骇人听闻。

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?

路边减一只小流浪狗,喂点吃的,还会冲人摇尾巴。

正如谢牧柏所说,胜诉并不难,小姑娘最后被判决有期徒刑三年。

小姑娘全程都保持着沉默,只在法官问话的时候应答,看起来很平静。

直到最后被押送时,她突然像疯了一样的要扑向陆先生,嘴里喊着:“你就是因为我十八岁才不敢喜欢我对不对!你是不敢,不是不喜欢对不对!”

陆先生原本并没打算再看她,听到她的话之后才缓缓看去。

他轻轻摇头,声音跟叹息一般:“喜欢一个人跟年龄是没有关系的,如果我真的喜欢你,不会因为你十八岁就逃避,反而会努力保护你。”

说者有心,听者亦有心。

慕柒觉得那个姑娘一定程度上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,当然他们是不同的,她不会因为爱恋而疯狂。

陆先生的话则让谢牧柏心中一紧。

在这一刻,他们似乎是一样的。

但又是不一样的,陆先生不喜欢那姑娘,而谢牧柏……

谢牧柏没有陆先生的势力,他做不出保证。

一直以来他最不愿面对的一个问题,现在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——

他不是不爱,而是不能保护她。

一个男人连心爱的姑娘都不能保护,又有什么资格言爱。

从法院出来,陆先生说什么都要请谢牧柏吃饭。

还没来得及拒绝,韩络却突然出现,笑着说:“谢律,你的辩护真的好棒!”

陆先生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韩络身上,淡笑着问:“这位是?”

谢牧柏介绍:“是我律新来的实习生。”

韩络一瞬绷紧身子,向陆先生伸出手去:“陆先生您好,我叫韩络。”

握过手,陆先生道:“既然是你律所的,不如就一起。”

谢牧柏正要推脱。

却见韩络蓦地扬起笑容:“那先慕慕陆先生了!”

这下,便是不好再说拒绝的话了。

也是在这一刻,谢牧柏的心底又涌上来那种怪异的感觉。

片刻,他给助理打了个手势,叫他跟着一起去。

第二十一章 滴水不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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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先生宴请的地方还是在上回的那个餐厅。

等上菜的功夫,几个男人坐在一起闲聊。

唯一不被熟悉的韩络成为了话题中心。

“韩律师之前是在哪家律所工作?”陆先生抿了一口清茶,问道。

韩络答:“我之前不在国内,在国外的一家律所,后来和我的未婚妻重逢,我就跟她一起回来了。”

谢牧柏没有忽略了‘重逢’这个词。

陆先生替他问出了想问的问题:“你和你未婚妻很早就认识?”

“是,我们是大学同学,不过毕业后我就去国外了。”韩络笑道。

似乎提起他的未婚妻,他是从心底高兴。

然而这个‘大学同学’却让谢牧柏心中怪异感觉更甚,并且仿佛有一片很浓的迷雾遮挡起来,掩盖住了本来面目。

谢牧柏看着韩络的侧脸微怔。

他是不是以前见过韩络?

又或者是……听过他的名字?

韩络注意到他的注视,转过头来,依旧笑得人畜无害:“谢律,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?”

“我们以前认识吗?”谢牧柏不喜欢遮遮掩掩,直接问出口。

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,韩络的瞳孔似乎颤了一下。

韩络扯了扯嘴角:“您这么有名,我自然是认识您的,但您不会认识我。”

谢牧柏收回目光,不再追问。

一顿饭吃完,韩络早已和几个人互留了电话号码。

这和一般的新人没什么差别,谁不想多发展几个朋友,留作他日互利。

不过韩络却出乎意料地坦荡,先询问了谢牧柏的意见才与众人客气互留号码。

就连助理都偷偷对谢牧柏说:“这小子似乎没有什么心眼。”

助理见过太多新人了,他们巴结奉承谢牧柏,借用他的力认识有权势有金钱的人,且一般都是在谢牧柏不在场的时候偷偷结交。

摆明了有贼心,但暂时没贼胆。

不过谢牧柏却不这么看,他认为那是人性,不算好也不坏。

而韩络的做法,有点滴水不漏的感觉了,说好听了是太会做人,说难听了……理整家獨費付βγ

谢牧柏见过太多心肠不好的人,但他仍不想把韩络想的太坏。

毕竟他是慕柒的未婚夫。

送别陆先生,谢牧柏让韩络先回去。

他坐在上次慕柒脱高跟鞋的地方,摸出了一支烟,点燃。

没办法推脱,喝了些酒,此刻酒精渗入血液直冲头顶,让他有点晕。

抽完两支,谢牧柏的胃也开始隐隐发痛。

他现在甚至有点后悔没早点回家,非要在这里抽完烟。

胃部一阵阵抽疼,他倚着石柱,额上冒出些冷汗。

不行,得走了。

谢牧柏咬着牙站起身,还没等站稳,胃部剧痛来袭,疼得他脑袋发麻。

恍惚间,视线里出现一双白色的帆布鞋。

没来得及细看,谢牧柏身子一晃,直直向前倒去。

但预料中的倒地并没有出现,他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,脑袋也靠在了一个瘦削的肩膀上。

“谢牧柏?”

耳边响起一道婉转的声音。

谢牧柏眯着眼想,这声音好熟悉啊,好像在哪里听过。

只是脑海里一片空白,找不出关于这声音主人的片刻影像。

紧接着,谢牧柏双眼一闭,疼晕过去。

第二十二章 解酒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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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做了一个梦。

梦里面,他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慕柒的那天。

他的师兄即将要去国外,偏偏女儿才十二岁,不能跟着他到处奔波,走投无路的师兄只能来拜托他。

“鸣,师兄也是没办法,身边只剩下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。”

“你看柒柒这孩子也懂事,自己会上下学,我每个月都会给你打钱,你只要让她吃饱穿暖睡得好就行。”

师兄曾经待他不错,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拒绝。

谢牧柏看着才到自己胸前的小姑娘,笑起来:“小丫头,愿意跟着小叔生活吗?”

小慕柒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,极其认真地跟慕父说:“爸爸,你放心,我会照慕好小叔的。”

谢牧柏愣了一下,随即开怀大笑。

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,不屑道:“才几岁,就会说大话了。”

慕柒一把把他的手拽下来,鼓着脸:“我马上就上高中了,已经长大了!”

“好好好,长大了。”谢牧柏一脸宠溺地附和。

师兄的女儿,他自然是当成小孩子来看的。
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。

是十八岁给她买了一条白裙子,月光下的她美轮美奂,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时候?

还是十九岁,她第一次在外面跟同学喝酒,他去接她,背着她走在街上,听烂醉的她在耳边说喜欢自己的时候?

还是二十岁她故意穿了一件吊带睡裙在他面前走来走去,想引起他关注的时候?

少女的心事总是来的热烈而沉寂,谢牧柏都看在眼里。

他不能不承认,他是害怕的。

害怕她的喜欢不过只是因为长期的陪伴,她才多大,她以后还会遇见更多优秀的人,他们的年龄会合适,身份会合适,不必忌惮任何人的异常眼光。

若是他答应了,以后说不定她是要后悔的。

所以他没办法,拒绝和装傻是唯一能做的。

谢牧柏是被一股熟悉的香甜勾引醒的。

睁开眼,他盯着天花板看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已经回到家了。

记忆的最后是他因为胃疼而晕倒,那么是谁把他送回了家?

谢牧柏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,扑面而来的香甜气息更加浓郁。

走近了,才看到厨房里一道瘦弱的背影。

听到声响,那背影缓缓转过身来——

“醒了。”慕柒围着曾经的那条粉色围裙,一手举着汤勺淡声道。

谢牧柏的脚步一顿,眼底都是诧异:“你……怎么在这?”

慕柒没答,转过身关了灶上的火,然后谢出一碗,重重地放在了桌上。

“喝了。”她说着,摘了围裙往椅子上一丢。

嗯,处处都充满了埋怨。

谢牧柏走过去坐下,拿着瓷勺尝了一口。

是放了苹果味的解酒汤。

这个味道就像是女巫调制的毒药一样,独一份的,让他上瘾。

还没到半分钟,这一小碗解酒汤被喝光了。

慕柒坐在另一边看了一眼,神色少有缓解,但语气还是干巴巴的:“不够自己去谢。”

谢牧柏望向她,终于还是放下了勺子,说:“你还没回答我。”

“回答什么?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?”慕柒微皱起眉,“谢先生该不会是已经忘了是在我身上晕倒的吧?”

还真的忘了。

谢牧柏眨眨眼,茫然的状态说明了一切。

慕柒冷笑一声:“我本来是想去接韩络的,谁知道只看到了你一个人,你站起来就晕倒,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给谢先生拖回来的。”

第二十三章 人生大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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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下子谢牧柏多少有点印象了。

那双白色帆布鞋,那道声音,都是慕柒。

他难得有些窘迫,轻咳了声偏过视线,低声道:“慕慕你了。”

慕柒那冰雪一般的面孔终于融化些许。

片刻,她抿抿唇:“不能喝酒就别喝行不行,明知道自己有胃病,不想活也换种方式。”

谢牧柏没吭声,乖巧地听教训。

这无声地给慕柒增添了几分底气,她继续说:“还有那个冰箱里好多烂掉的蔬菜,你别总在外面吃,或者随便对付一口,胃越不好你越折腾。”

这次谢牧柏出声了:“最近太忙,不是故意的。”

像解释,也像在哄她。

虽然年纪上谢牧柏更大,但自从慕柒成年之后,他工作更忙,反而是她照慕他多一些。

从前她也是这样,对他的吃穿住行都不满意,二十几岁的姑娘像五十多岁一样唠唠叨叨。

有那么片刻,谢牧柏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几年前。

那时候他们之间的那层纸还没有被捅破,她的身边还没有别的人。

别的人……

谢牧柏蓦地想起韩络,转头看向慕柒,凝着眉问:“韩络那个人……你了解他吗?”

本来还在说“你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是,一看好几天没洗了,你就不能勤快一点吗”的慕柒,闻言一怔,方才的缓和顷刻间消失。

她冷冷地回看:“谢先生这是什么话,我的未婚夫我当然了解。”

这句“谢先生”差点没让谢牧柏咬舌自尽,他本意就是问问,谁想她的反应会这么大?

但是吧……她都已经生气了,这话也已经问了……

所以谢牧柏装作很镇定地又给自己谢了一碗解酒汤,再次喝下:“你们是大学同学。”

慕柒盯着那洁白的瓷碗,恨不得马上抢过来一口也不给他喝:“是,他告诉你的?”

“嗯。”谢牧柏假装看不见她冷厉的眼神,“怎么在国外遇上的?”

慕柒不耐烦了,猛地站起身:“这跟谢先生有关系吗?谢先生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。”

说一句呛一句。

谢牧柏放下勺子,有些无奈道:“我总感觉他那个人哪里不太对劲,我是害怕你被骗了。你了解他吗?”

“不了解。”慕柒斩钉截铁道。

“不了解你还跟他订婚?”谢牧柏双眉紧锁,“这事你爸知道吗?”

然而慕柒却冷哧了一声:“我认识了十几年的人,到头来都不了解,不了解一个只认识几年的人不是很正常吗?”

她乌黑的睫羽一抬,目光直直撞进他的眸子里:“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了解吗?或者我应该和一个相对了解的人在一起?不过很可惜,我并没有什么了解的人。”

谢牧柏觉得太阳穴冷飕飕的,放在桌子上的手缓缓攥紧。

半晌,他压着声音,像是在忍耐什么情绪:“慕柒,你拿自己的人生大事置气,有意思吗?”

慕柒敛了神色,摇摇头:“他很爱我,我们会结婚的。”

谢牧柏脱口而出:“那你爱他吗?”

话音落下,空气像是结了冰一样凝固,堵得人喘不上气。

不知过去多久,慕柒率先动身。

她拿起自己的包,走到玄关处缓缓穿好鞋,直到手心握上门把手时,她才淡淡道——

“或许吧。”

第二十四章 野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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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柒走后,谢牧柏将那一小砂锅的解酒汤都喝了。

喝完汤起身时,才发现阳台上挂满了洗干净的衣服。

不必想,一定是她做的。

看着那随风晃荡的衣摆,谢牧柏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,五味杂陈。

之后又是一个月没再见过,因为谢牧柏去出差了。

他接了个委托,在邻市。

回来时除了助理谁也不知道。

助理在机场接到谢牧柏,在车上跟他汇报这一个月来律所的大小事。

“那醒来的韩络,最近接到了两个委托,对方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本来是来找您的,但是您不在,他去聊了几句就给接下来了。”

“听说韩络还借此机会认识了不少上流社会的人,有时候会跟他们一起吃饭,都说他将来前途无量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谢牧柏影响,助理说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。

谢牧柏倒是没有多说什么,只评价了两个字:野心。

是个男人就会有野心,野心越大,要面对的就更多。

聊完韩络,谢牧柏问助理:“慕柒,最近怎么样?”

助理跟了他好几年,对慕柒也知道不少,老板吩咐下来,他就尽力去做、

“慕小姐现在在袁律师的律所工作,虽然袁律师最近几年的业绩一般,但是底子干净。我打听到慕小姐最近接了个大委托。”

谢牧柏冰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点笑意。

助理看着他的表情,抿了抿唇欲言又止,还是缓缓开口:“谢律,其实慕小姐这次接的案子……有点棘手。”

谢律师的神色如她所料又沉了下去。

助理咽了下喉咙:“慕小姐这次接的委托,有不少媒体都在关注。是关于十六岁少女被鸿云集团总经理……”

剩下的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了。

谢牧柏摸了下表盘:“她替哪一方辩护?”

“原告,十六岁少女。”助理稳了稳心绪,“明天开庭。”

这案子和谢牧柏上次接的那案子有相似之处,都是花季般年纪少女引起的风波,但不同的是,两个少女一个是受害者,一个是施暴者。

而这次因为证据不足,大家都难免会猜测着小姑娘是不是受了上一次庭审的影响,也想自导自演出来一场戏。

也怪不得会引起媒体关注了。

谢牧柏揉了揉太阳穴,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:“我知道了。”

助理把他送回家,停好车就离开了。

谢牧柏洗了个澡,期间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助理说的话。

坐在床上,他再三犹豫,还是给慕柒打去了电话。

不出所料的挂断了。

谢牧柏叹了口气,拨通了慕父的号码。

“师兄,我听说柒柒接了个委托……嗯,跟我上次那个委托是有点像,但是不了解我也不能说什么……是,刚出去工作就接这种案子,的确很难。”

慕父在那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:“我劝她不要接,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,谁说都不听,一定要接,别人还以为她身后有关系呢,刚实习就接了个这么大的委托。”

谢牧柏闻言倒是无奈的逃了摇头,轻声道:“她是太善良了。”

因为善良,因为知道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,所以不忍心看那位十六岁的女孩孤军奋战,选择了站在女孩身边一起共同对抗。

“你找柒柒是吧,我现在就把电话给她啊,鸣,你这次一定得帮帮她。”慕父语重心长地叮嘱道。

“您放心。”谢牧柏也是这么想。

第二十五章 铺天盖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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证据不足,就无法证明女孩遭到伤害。

慕柒接下这个委托前后不知道听到了多少遍这种话。

于是她以为谢牧柏也是来劝她的。

接过电话,她便问:“谢先生也是来劝诫我的?”

谢牧柏哽了一下,沉声:“不是,我尊重你,你想接哪个委托都是你的自由。我是想问问你手里的证据准备的怎么样了。”

准备好的一番反驳没排上用场,慕柒微怔,才小声回:“不用准备,根本就没有什么资料可以准备。”

女孩是在受到欺负后的第四个月才突然报警,早就错过了检查的最佳时机,况且联系她的人也不是地产老总本人,而是他身边的秘书。

几个通话记录和几条信息,不足以给对方定罪。

这案子已经不是棘手,而是艰难,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在靠慕柒的信任。

谢牧柏觉得头好像更疼了,这小丫头因为自己的善良,就给自己接了个麻烦。

半晌,他站起身开始穿衣服:“你等我,我去看看。”

慕柒没来得及拒绝,电话被挂断了。

半小时后,谢牧柏敲响了慕家的门。

客厅的桌子上铺满了资料,慕柒就趴在上面,无精打采的样子。

谢牧柏看见,一言不发,拿起资料就开始细细地看。

然而两个小时过去,纵然是首席金牌律师,也有点束手无措。

他放下资料,神色严肃地看向慕柒:“你得做好明天失败的准备。”

慕柒耸了耸鼻子,闷着声:“我已经做好了。”

但也只是做好了第一次开庭辩护失败的准备,这个案件不结束,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。

谢牧柏点点头,看了眼手表:“你先去睡吧,明天还要战斗,我再帮你看看还有没有能够突破的地方。”

慕柒有些怔住了,她眨了眨眼:“你……你不用这样帮我的。”

谢牧柏头都没抬,眼睛像粘在了那白茫茫的一片纸上一样:“师兄拜托我了。”

原来又是因为她爸爸。

慕柒心中方才涌上来的那点感动和暖意瞬间消失殆尽。

她站起身,故意重重地踩地,然后淡声道:“那还真是要麻烦谢先生了。”

谢牧柏被她突然变冷的态度刺激得心头一紧,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,见她脸上藏起来的愤愤的表情,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。

他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,低声:“就算师兄不拜托我,我也会帮你的。”

慕柒走回卧室的脚步一顿,似乎是在考虑他这句话的真实程度。

过了好一会儿,她极小的声音才传到谢牧柏耳朵里。

“我才不信。”

第二天,阳光明媚,仿佛是个好兆头。

慕柒身穿黑色的职业套装,整个人的气质清冽冷厉。

走出房间,才发现谢牧柏还没睡。

看见她,他站起身,递过去一沓资料,有些疲惫地说:“路上看,凭你的能力足够了。”

他一夜未眠,只为让她的胜利多几分希望。

慕柒的心脏像是被烈日照耀过的海水包围,暖洋洋的,铺天盖地。

她双手接过,郑重道:“慕慕你。”

这是慕柒回国后第一次没有抱着那些不知名的小情绪与他说话。

谢牧柏微怔,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:“慕柒,加油。”

加油,小丫头。

这场战斗你没有同伴,只有敌人,是孤军奋战。

胜利或者失败,都只能靠你自己了。

第二十六章 如人饮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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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很少去旁听,偶尔有前辈出庭辩护,他会去虚心学习。

虽然慕柒从小跟着他学习,后来又出国跟着慕父实操了几次,但这是她在国内的第一场辩护,且十分棘手。

他一夜未睡,眼下隐隐有些乌青,还是带着墨镜走进了旁听席。

现场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,旁听的,还有几个记者。

等候时,一道身影在谢牧柏身边落座。

他没关注,那人却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。

“谢律,果然您也来了!”

谢牧柏微皱着眉看去,只见韩络激动的神情。

他顿了一下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他记得韩络这几天应该在忙一个委托。

韩络姿态放松,双臂抱在脑后:“听慕叔叔说柒柒接了个难搞的委托,今天开庭,我想我身为未婚夫怎么样都该过来看看。”

未婚夫。

谢牧柏的心脏猛地刺痛。

他发现自己对这个称呼的接受能力似乎在逐渐下降。

“哦。”谢牧柏应了声,收回视线。

他的谢光里看到韩络凝视了他片刻,才转回头。

各怀心事。

开庭。

原告小女孩和慕柒一起出现,紧跟着被告和律师也走上法庭。

女孩一看见那地产老板,身子就开始止不住的发抖,眼神都有些涣散。

这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,在场的媒体没有漏过。

慕柒眼中划过一抹心疼,伸手在女孩的背脊上轻抚了两下。

但善良和同情不能当法律用,该来的辩护还是要来的。

慕柒临危不惧,更何况还有谢牧柏一晚上的成果支持,刚开始竟还占据了些上风。

不过她自己也知道,这是缓兵之计,也是强弓末弩。

很快,一条条证据摆出,被告律师经验十足,将慕柒驳回。

慕柒紧攥着手里的纸张,边缘褶皱,将要破碎。

她看着眼中满是得意和讥讽的地产老板,怒气直冲心头:“吴先生,你觉得自己做过的亏心事,会不会有一天让你受到报应?”

被告律师立刻站起来向法官请示:“原告律师的这个问题属于主观意识,我反对!”

“反对有效。”法官看向慕柒,“请原告律师注意。”

慕柒坐了下去,而地产老板的脸色已稍稍变化。

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

一个人做过什么,他自己最清楚不过。

不过只怕人没有良心这种东西。

韩络双臂抱在胸前,向谢牧柏身边侧了侧:“谢律,您觉得柒柒最后可以胜诉吗?”

“可以。”谢牧柏想都没想就回答。

这倒是让韩络有些意外,他挑了下眉:“我觉得很难,这案子没这么容易解决。”

谢牧柏看向他,语气平淡冷漠:“不试试,怎么知道?”

韩络微怔,随后轻笑:“不愧是谢律,相信柒柒有您的帮助,一定可以顺利胜诉。”

这笑很不合时宜,至少连个缘由都没有。

蓦地,韩络的手机无声震动,他看了眼,没接,而是跟谢牧柏说:“谢律,我这边还有事,就先走了。”

谢牧柏并没在意,点了点头。

韩络走后没多久,慕柒的第一次开庭辩护结束了。

虽然表面上这一场是无疾而终,但事实上就是慕柒失败了。

不过她没有露出丝毫气馁的表情,还浅笑着安抚原告女孩,将她交给了助理带离,自己收拾资料。

怪异是在这一刻开始发生的。

在场的媒体记者手机猛地一震,她拿起一看,神色大变。

紧接着,她就拿着麦克风,在全场还未散去的情况下大声问道:“慕律师,听说您跟‘淮知’的谢牧柏律师曾同居十年,这是不是真的?!”

慕柒和旁听席里的谢牧柏皆是一愣。

然而记者的话仍像炮弹一样接连不断。

“您跟谢律师同居时不过十几岁年龄,是不是也曾受到今日原告经历过的伤害?!”

“您接下这个案子,是否就是因为自己的童年经历?!”

第二十七章 黑色风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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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谬!

慕柒猛地转头盯着那个记者,双眼布满血丝:“是谁告诉你的?!你胡说八道是要负法律责任的!”

记者被她的气势逼得连退几步,然而慕柒的态度仿佛像是肯定了刚才的问题一样,让记者更有底气。

她把话筒往前一递:“慕律师,您不敢说出真相是否因为谢律师的社会地位?现在是法治社会,您可以坦白!”

慕柒被气得肩膀颤抖,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拳。

诽谤!这都是诽谤!

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的!

凭什么,凭什么他们敢污蔑谢牧柏!他明明是那么正义,那么好的一个人!

慕柒的理智和冷静顷刻间被怒火燃尽,她大步上前,用一副要吃人的眼神凝着记者:“如果你再敢诽谤污蔑,我不介意和你法庭上见!”

她双眼通红,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。

记者却嫌不够,秉着追求真相的原则再次逼近,连摄像机都往前怼了几分。

千钧一发之际,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一把揽过慕柒,带着她疾步离开了法庭。

他来的无声无息,走时又迅如闪电,像一道鬼魅一般。

独留下记者和摄像面面相觑:“刚刚那是谁?”

摄像大哥摇了摇头。

慕柒被猝不及防地带走,直到被塞进车里才看清那黑色身影的真面目——

谢牧柏。

也该是他,除了他还能有谁呢。

慕柒偏着头擦去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,嘴硬得跟鸭子一样:“不是我说的,我才懒得诋毁你名声。”

谢牧柏启动车子,这才摘下帽子和墨镜,露出的那一双眼眸漆黑锐利,泛着寒光:“我知道,你对我心中有气,也不会做这种事。”

况且,这件事受影响的不止他,她也难免会受到攻击。

慕柒抿抿唇,脸上已没了方才的愤怒:“会是谁做的?”

“不知道。”谢牧柏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,“得罪的人太多,谁知道是哪个。”

这话倒是真的。

他为有权势的人辩护,对方也不可能是平民百姓,总是要得罪人的,这么多年过去,他得罪的人没有上百,也有几十,想找到做事的人如同大海捞针。

慕柒一口气堵在嗓子中,有气无处撒。

她从后视镜里看向他,紧抿着唇:“那就是你拖累我。”

谢牧柏却忽然笑了起来,片刻,他回看道:“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。”

不知道为什么,这个想法让他觉得稍微有那么点开心。

像是多日来两人的隔阂消失殆尽。

慕柒瘪着嘴,好半天才嘟囔出一句话:“我才不是蚂蚱。”

小玩笑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,而后还是要着手开始调查是谁在背后捣鬼。

然而谢牧柏的电话还没拨出去,慕柒却猛地叫了一声。

“等等!”

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慕家,慕父也知道了这件事,不免愁眉苦脸。

网络上的传播速度比现场更快,那个记者将拍下的画面发到了网上,随之一起放出来的还有两张照片。

一张,是那碗谢牧柏喝多了之后,晕倒在慕柒身上。

另一张,这是慕柒拖着他回家。

有人在跟踪他们。

谢牧柏拧起眉,察觉到事情已经变得错综复杂。

本是可以解释清楚的,但现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。

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们,又或者被针对的人只有他,慕柒不过是被牵连的。

谢牧柏无声的攥紧了手指。

到底是谁?

第二十八章 各怀心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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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,你先以我的名义发条澄清,然后再查一查公司最近的监控,看有没有什么人跟踪……对,慕家这边的监控也要查。”

谢牧柏和助理打完电话,从阳台上走回来,顺手关上了门,拉上了窗帘。

慕柒坐在沙发里,还在忙着找证据。

不是不受影响,而是越到这样的关头,越不能放弃。

看见他回来,慕柒抬眸:“你说,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吴明搞的鬼?”

吴明是被告地产老板。

谢牧柏在一边坐下,揉了揉太阳穴:“我觉得不是他,在他看来,你根本没有能力证明他有罪。不过我让他们顺便一起查了。”

慕柒“噢”了一声,眨了眨眼:“你觉得不是,还要查?”

“以防万一。”谢牧柏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,“人性是很复杂的。”

穷凶极恶的坏人也会在某一刻动容,而大部分的好人也都是在某一瞬间起了恶念。

慕柒收回视线,低喃道:“是挺复杂的。”

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就是最复杂的,不然怎么相处了十年都没能了解多一点。

慕父从房间里走出来,有些浑浊的眼珠离晃过一道光:“鸣,有消息记得告诉我。”

像他们做这一行的,免不了被人嫉恨,有些是断了人财路,有些是绝了人生路。

虽然结果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,但人永远都不会责怪自己,只会将怨恨加于他人。

“师兄,你放心。有我在,不会叫旁人欺负了柒柒。”谢牧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,露出一抹淡笑。

慕柒翻资料的手一顿,心脏仿佛冰雪被暖阳照融,表面有一点热,但其实底下还是冰凉的。

他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很容易叫人误会的?

还是说,他认准了她能看清两人的关系,不会误会?

出神之际,慕父回了房间,谢牧柏在耳边说了句什么。

这才回过神。

慕柒怔怔地看向他,有些茫然:“你说什么?”

谢牧柏重复:“我说,韩络给你打过电话吗?”

他不说,她都没有意识到,事情闹得这么大,韩络竟没给她打一个电话。

慕柒摇头。

谢牧柏眸色晦暗些许。

半晌,他声音冷冽:“你跟他还是保持点距离。”

慕柒一瞬就反应过来:“你怀疑他?”

“不能不怀疑,那两张照片太蹊跷了。而且你上次说,是他叫你去接他的,但他先走了。”谢牧柏舔了下后牙,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。

她顿了下:“可是他也不知道你会没走吧?这是概率事件。而且他也不知道你有胃病的事情,怎么料到我会拖你回家?”

话音刚落,两个人的心里都觉得怪怪的。

看着照片没什么感觉,但用话说出来……还真的平白无故地增添了几分暧昧的色彩。

慕柒轻咳了声,转头继续看资料了。

谢牧柏稳住心绪之后,还是觉得太巧,这世界上怕的就是一个巧。

但他的心里也很不爽。

慕柒刚刚的那番话里,满是对韩络这个未婚夫的维护。

在她眼里,他这个认识了近二十年的人,还比不上那个只熟悉了几年的毛头小子?

两个人各怀心思,一时间没有再交流。

时间晃晃悠悠到了十一点。

慕柒拿着一份资料,翻阅着皱起了眉。

她无意识地伸手拽住谢牧柏的衣摆,说:“你来看这个……”

谢牧柏也没多想,直接跟着她的力气凑了过去。

资料上是吴明近十几年来资助过的所有学生资料,六次慈善资助,统计三百人。

可仔细看了才会发现,每一批五十人中,一定有那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,就像慕柒的委托人一样,是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、专属于少女的美。

“如果我的委托人真的收到了欺负,而吴明的手段又很高明,是不是说明他并不只欺负了一个女孩?”

慕柒说完,转头要看向谢牧柏。

但她没想到他的脸就在旁边。

于是,在她转过来的那一刻——

她的唇瓣正好贴住了他冰凉的唇。

第二十九章 地狱空荡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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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,又或者是凝固住了。

两人的唇贴在一起,温热的气息相互传递。

四目相对,谁都没有动,但彼此眼睛中都不再是波澜不惊。

似乎过去了一分钟,也许是几十秒,但每一秒在他们感知中都被无限的拉长了。

若不是房间里在睡梦中的慕父突然咳了一声,这尴尬的场面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。

两人像触电一般连忙向后退去,然而唇上还残留着彼此的温度。

客厅里寂静得只剩下钟表秒针的声音,滴滴答答,却显得格外突兀。

他们默契地避开了视线,怔在原地,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,说些什么。

谢牧柏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,他觉得嘴唇有些干,下意识地想舔一下,然而在舌尖刚要往外伸的那一瞬间就顿住了。

他现在舔嘴唇……是不是像个变态?!

不过慕柒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,她的手指紧攥着衣服才止住了轻颤。

她和他接吻了!

这算是她十八岁之后的愿望,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会实现。

慕柒本能地想伸出手抚摸一下自己的嘴唇,但在刚要动作的时候,她硬生生地克制住了。

现在伸手……岂不是就暴露了?!

两人各自陷在各自的情绪慌乱中,气氛变得更为尴尬。

现在要说点什么才能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?

谢牧柏重新拿起刚才那份资料,非常的义正严词、正人君子道:“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。”

慕柒:“……?”

翌日,谢牧柏和慕柒开车去了资料上第一批中最耀眼的女生的家中。

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女孩,而是一位温柔的母亲了。

看见两人,女人竟没有一点意外。

“昨天在网上看见你们的新闻,看见那个男人,我就知道你们迟早会来找我的。”女人倒了两杯水。

丈夫去上班,孩子去上学,她做了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。

慕柒从她的眉眼间看出些什么,不禁皱眉:“所以,您也……”

女人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,冷冷道:“地狱空荡荡,恶鬼在人间。”

那是她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,曾经让她一度想自我了结。

好在她遇上了现在的丈夫,他给了她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。

“为什么不报警?”谢牧柏问。

女人摇摇头:“很明显,当时的我不过是一个受他资助的学生,我拿什么和他斗?”

一阵沉默后,慕柒咬着唇,艰难开口:“虽然很为难,可您愿意作为证人去指认他吗?现在受到欺负的女孩才十六岁,这样的恶人我们有必要让他受到惩罚!”

不仅是为了她的委托人,更是为了遭受到不公平对待的她们。

然而出乎意料的,女人拒绝了。

“我的生活很平静,如果站出来面对,会对我的家庭带来不好的影响,我不想我的丈夫和孩子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。”

谢牧柏和慕柒和女人辞别后,神色皆是凝重。

女人说的话看起来很自私,却不能不理解。

过去的她的确受到了伤害,可人要活在当下,为未来而活。

如果她真的站出来,她的家庭不可避免的也会受到伤害。

慕柒叹了口气:“死局。”

谢牧柏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,一个没忍住,伸手在她的发顶上摸了摸。

这摸一下自然不要紧,偏偏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晚的事。

空气再次凝结。

谢牧柏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,强装镇定:“别气馁,还有四个人。”

慕柒咽了下喉咙,低声应了。

这该死的记忆。

第三十章 闲杂人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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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他们猜想的一样,六个漂亮的姑娘都曾受到吴明的欺负。

然而剩下的四位女士中,两位已婚,一位正准备结婚,她们都不想冒这个险,用自己未来的幸福来换那个恶人的惩罚。

只有最后一个女生,年龄和委托人相仿,二十二岁,大学毕业。

听到谢牧柏和慕柒来找她的目的之后,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。

“终于有人愿意惩治这个恶魔了,这件事我义不容辞!”

慕柒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笑容。

告别女生,两人离开,走到地下停车场。

但他们刚走到车门旁边,一旁的阴影处突然就冲出了一群人。

他们扛着摄像机,手里拿着录音笔,直逼两人。

“谢律师,请问您和慕律师到底是什么关系,真的就是普通的长辈关系吗!”

“慕律师,请问您接下这个委托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曾经也遭受过,所以感同身受!”

混乱来的猝不及防,慕柒正在原地,看着那黑漆漆的镜头,只觉得它是一头怪物,正张开大嘴要将她吞下去。

谢牧柏眉心深皱,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牵住了慕柒的手。

他始终一言不发,将她塞进了车里之后,才隐忍着怒气对着记者说:“关于这件事的相关说明我已经发布了,你们现在的行为属于违法,再有一次我就会起诉。”

那些人被他的气势吓住,一时间呆愣在原地没动。

趁这功夫,谢牧柏开门上车,启动车子绝尘而去。

车镜里的人影很快消失看不见,但慕柒的双手还是紧攥在一起。

她有些不知所措了。

谢牧柏在红灯时看了她一眼,几秒后绿灯亮起,他直接打了转向。

直到车子停下,慕柒本能地抬眼,才发现车子并没有停在慕家的门口。

她怔怔地看向谢牧柏:“这是哪?”

他解开安全带,淡声道:“家里的房子。你们家那边说不定也有人蹲着,不安全,这小区安保还可以,不会让闲杂人等随便出入。”

慕柒一愣。

他不提,她都差点忘了,谢牧柏是一个打死不继承家产非要当律师的人。

至于谢家的财产……

“那我爸怎么办?”慕柒咬了咬唇。

“我等下让助理悄悄把师兄接出来,你先跟我进去吧。”

这是一栋三层的别墅,三百多平,但是谢牧柏说:“这里不大,先将就住吧。”

慕柒站在一楼客厅里有些语噎。

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家有多大来着?

跟谢牧柏相处这么多年,慕柒一直都知道,因为他不愿意回家继承家业,跟家里闹掰了,关系也很僵硬。

若是谢家当初愿意帮他,他的律所刚开始也不会那么难。

而他也一直不愿意用家里的一分钱,这次来这个别墅,算是破例。

慕柒有些局促地开口:“住这里,会不会给你带来不好的……”

谢牧柏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,打开便喝,喝完了才看向她:“不好的什么?”

等等,这房子不是没人住吗,哪来的水?

在她顿住的这几秒,谢牧柏明白了她的意思:“你是怕我家里逼我回去?不用担心,反正房子在我名下,我愿意住就住。”

谢·只愿住一百一十平公寓不愿住三层大别墅·鸣。

他似乎是看懂了慕柒眼睛中的疑惑,唇边挑起抹笑:“这房子太空了,一个人住没什么意思。”

这句话落在慕柒耳朵里,却变成了——

他很孤独。

一瞬间,慕柒的心里又酸又涩,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,来回搓捏。

她的十八岁愿望是,希望可以永远陪着谢牧柏。

第三十一章 见不得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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助理在晚上的时候把慕父接了过来,随之一起来的,还有韩络。

韩络刚走进门就握住了慕柒的双手,面容悲恸:“柒柒,那些事我都听誩说了,都是我不好,最近太忙,没来得及问问你的情况。”

他是下午到慕家的,慕柒的电话打不通,只能和慕父一起等着。

却等来了谢牧柏的助理。

慕柒笑笑,很淡,转瞬即逝,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:“我没事,你不用担心。”

韩络怔了一下,才干笑着说:“你没事就好。”

那边,慕父和谢牧柏坐在一起。

慕父神色凝重:“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?”

谢牧柏的脸色同样不轻松:“该解释的解释,该澄清的澄清,但幕后的那个人不想罢休,一定是想要我彻底名声狼藉。”

“还没查到是谁?”慕父皱眉。

“有点眉目,但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。”谢牧柏说着,往慕柒那边看了一眼。

韩络被谢牧柏留下,让他睡一晚再走。

反正空房间也多。

但主要是他刚跟着慕父一起过来,难免不会有人跟踪。

韩络也没推脱,在一楼的客房借宿。

凌晨三点,韩络的房门被敲响了。

他走过去打开门,门外站着的赫然是谢牧柏。

“谢律,您……”韩络眼底有诧异。

然而谢牧柏直接走进房间,并递了个眼神,让他把门关上。

韩络照做,再回过身时只见那人已经点燃了一支烟。

他一想,这是人家的房子,人家的房间,得,您随意。

隔着袅袅烟雾,谢牧柏冷厉锐利的眼神直直地射过来:“韩络,你接近慕柒到底有什么目的?”

韩络狠狠一怔,满脑子都是: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他都知道什么?

片刻,他扯出一如往常的笑容:“您这个问题我不太懂,我和柒柒在一起,当然是因为彼此相爱。”

“相爱。”谢牧柏蓦地冷笑,“你爱她?”

“当然。”韩络毫不犹豫道。

“她的生日?”

“五月十二。”

“她最喜欢的水果?”

“……”

“她最喜欢的花,最喜欢的冰淇淋口味,早上起来最喜欢喝什么?”

“……”

韩络答不上来了。

一阵诡异的静默之后,谢牧柏将烟蒂按灭,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道:“呵,相爱。”

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门边,回头冷眼看向韩络:“这次的事情最好和你没有关系,不然我不会放过你。”

他的语气很平淡,像是再说今晚的月亮真弯,可偏偏就让韩络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谢牧柏按下门把手,韩络的声音却在此时倏地响起——

“谢律,我很好奇,刚刚那些问题的答案你都知道吗?”

“哈密瓜,薰衣草,巧克力,热豆浆。”谢牧柏声线清冷凌厉,“我知道的,远不止这些。”

韩络勾起嘴角,那人畜无害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化,似是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:“那么你对她,又是什么感情呢?该不会真的只是对师兄女儿的照慕吧?”

谢牧柏眼角一挑,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成拳。

黑暗中,两个男人相对而站,气氛剑拔弩张。

而谢牧柏的感情却像这黑暗一般,不能见光。

韩络挑衅一般地挑起一边的眉毛。

那仿佛在说:你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你自己清楚,但是,你敢承认吗?

你敢把自己的感情放在阳光下,接受世人的审视吗?

谢牧柏,你不敢。

第三十二章 不欢而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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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人记得是怎么打起来的。

慕柒被声响吵醒后走到楼下,谢牧柏和韩络已经打得不可开交。

她一瞬就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。

“你们在干什么!”

不得不说,慕柒的声音可比两个人打架的声音打多了。

闻声,他们不约而同地松开了对方的衣领。

谢牧柏虽然比韩络大几岁,但因着平时锻炼不断,体能力气都和韩络有的一比,既没吃亏,也没占太大的上风。

看着脸上斑斑血迹的两人,慕柒深吸了一口气:“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?”

然而两个男人这个时候倒是沆瀣一气,把头一扭,一句话也不说。

慕柒看看这个,再看看那个,只觉得自己要先被气死。

半晌,她看向谢牧柏,愤愤道:“你别太过分了。”

谢牧柏不可置信地抬眸:“我过分?”

“韩络不是惹事的性格,你打我未婚夫,当然过分。”慕柒冷冷抱臂。

“行,我过分!”谢牧柏猛地起身,大步走了出去。

死丫头,愿意和谁过跟谁过吧。

慕柒看着他的背影,心脏像被绞碎一样,疼痛难忍。

直到谢牧柏的脚步声消失,她才转过身定定地看向韩络,声音更冷:“韩络,你最好别忘记我们当初的约定。”

韩络咧开带血的唇角:“我当然不会忘,我是在帮你。”

慕柒蹙起眉:“那你帮出什么了?”

“打架。”韩络赶在某人生气之前又说,“你知道他跟我打架是什么意思吗?是承认他喜欢你。”

这三个字仿佛凭空一道雷,炸的慕柒大脑一片空白。

……

很快到了二次庭审。

在此之前,慕柒又去找过被资助的四个人,她们的答案还是出奇一致的拒绝。

但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出来指证吴明。

那个二十二岁的女生叫陈叶,她走上法庭时背脊挺直,不卑不亢。

对着法官和媒体,她讲述了发生在自己十五岁那年的事。

被告席上的吴明脸色苍白,额上全是冷汗。

但仍还是那个问题——没有直接证据。

休庭时,陈叶出了趟洗手间,回来时眼睛都是红的。

慕柒连忙皱眉问:“怎么了?”

陈叶眼眶通红,咬牙切齿道:“那个混蛋,说以后非要整死我不可。”

“他敢这么说?!”慕柒怒上心头,就要冲出去找吴明。

陈叶和小女孩连忙拉住她。

“慕姐姐,跟那种人是没有办法讲理的,只能让他受到惩罚。”陈叶眼神坚定,“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。”

然而陈叶的这句话却像一把枷锁重重地压在了慕柒的心上。

证据不足,吴明最后还是会逃脱法律的制裁,她真的可以成功吗?

看着还在花季的两个女孩,慕柒点了点头:“我会的。”

离开休息室,慕柒站在楼梯间里,握着手机,眼底一片迷茫。

事情再次进入了死胡同,这一次失败,吴明就是无罪释放。

她打开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那边很快接起:“喂?”

听到熟悉的声音,慕柒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打的是谢牧柏的号码。

这还是那次不欢而散之后,两个人第一次说话。

见这边不出声,谢牧柏又问了一句:“柒柒?”

他的声音很难说不是温柔的,所以慕柒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。

说不清是为什么,她刚才在两个女孩面前的坚强瞬间崩塌,此刻只剩下脆弱。

而在这种无措迷茫的时候,她想到的第一个人,还是谢牧柏。

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,其实在不知不觉中,谢牧柏早就成为了她的依靠。

因为他在背后,所以她才敢任性妄为,才敢肆无忌惮,才能一直像个小孩子胡闹。

她不想长大了。

“谢牧柏,我需要你……”

第三十三章 祸害遗千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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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荡的楼梯间里只传荡着慕柒低低的啜泣声。

谢牧柏耐心地听了一会儿,才柔声开口:“别哭了,小丫头。”

从前慕柒最讨厌他这样喊自己,可如今再听,却如同蜜糖,甜而不腻。

她稍稍稳住了情绪。

谢牧柏竟还有心情轻笑了一声。

慕柒撅起小嘴,本是埋怨,一开口却像娇嗔:“你笑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谢牧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笑意加深,“只是好久没听到你在我面前哭了。”
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
好像就是从十八岁之后,她就不再愿意在他面前掉眼泪。

只为了……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。

那时候,直到现在,谢牧柏的心里都是怅然若失的。

她不愿掉泪的举动,让他觉得自己不再被依靠,让他觉得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资格为她庇护出一片天地。

所以重新听到她的哭声,他很不合时宜地笑了。

那边刹那间没了声音。

谢牧柏敛了笑意:“抱歉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
不是要笑话你哭的。

慕柒抹了把眼泪,有些哽咽:“没有直接证据,我该怎么办?”

“不用担心。”谢牧柏轻笑,“你的援军都在路上。”

“援军?”慕柒微蹙起眉。

但还没等再问,楼梯间外面突然响起了几道女声。

“慕律师?”

“慕律师,你在哪里?”

“慕小姐!”

这些声音都很眼熟。

慕柒一怔:“她们……”

“你的援军。”谢牧柏深沉的声线直达她的心底。

来人不是别人,正是这次案件中同样曾遭受过吴明欺负的女人们。

慕柒看着她们,只觉得是六道耀眼的光在奔自己而来。

她不是不意外的,毕竟前一天她们还拒绝了自己。

“你们不是……”慕柒眨了眨眼。

第一位姓曾的女人说:“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今天开庭的情况,想着两个岁数最小的孩子都敢勇敢站出来面对,我们没有理由畏手畏脚的。”

另外两个女人抱着两份文件:“这是我们当年做的伤情检查,这么多年一直都保存着,这是我们心里的一道疤,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,但现在总该跟过去了结一下了。”

慕柒拿着两份报告,心中百感交集。

有转机了。

峰回路转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
她的眼角又滑落几滴泪水,声音止不住的轻颤:“太好了……崴筆终于,终于有希望了。”

六个年龄不同的女人同样红了眼眶。

再次开庭。

慕柒已经恢复了平常冷厉的气势,站在法官面前,眼神坚定:“请允许我的证人上来。”

吴明的脸色在看见整齐的六位姑娘时霎那变得惨白,跟死人一样。

他指着她们,肥胖的身躯剧烈的颤抖起来。

曾女士冷笑一声:“坏事做多了,是不是真觉得祸害可以遗千年?”

慕柒将那两份报告递交给法官:“这是吴明曾经犯罪的证据。”

吴明呼吸一滞,似乎嗓子眼都被堵住,脸上又白又红。

证据很充足,上面很清晰的注明,提取到了来自吴明的DNA。

慕柒冷冷地看向那个肥胖的男人,眼神仿佛在说——

你逃脱不掉了。

另一边,谢牧柏换了辆车去了律所。

助理早就在电梯口等着:“谢律,检查过了,没人蹲着。”

谢牧柏点点头,跟着他一同上了电梯。

“我不在的这段时间,律所怎么样?”他淡声问。

助理抿抿唇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迟疑道:“最近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事,就是关于您和慕小姐的……总能听到他们在讨论。”

谢牧柏低声应了,没再说话。

刚到律所门口,就看见前台围着几个人。

“哎你们说老大这么久没来,是为什么啊?”

“傻不傻啊,你没看消息吗,老大被那帮人跟踪了,跟变态一样。”

“要我说,不管老大和那位慕小姐有没有其他关系,都跟别人没关系吧?他们之间又没血缘,八岁也不算太大啊,怎么就传得那么难听了。”

“其实就是有人借慕小姐这次的委托事件来故意搞老大,一看就居心叵测。”

谢牧柏不冷不热地看了眼助理。

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讨论?

无条件相信的讨论。

第三十四章 诡异的沉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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助理面不改色清咳了声,成功吸引到了前台几个人的注意力。

他们瞬间正色:“老大。”

“不用工作?”谢牧柏淡淡地环视一圈。

几个人面面相觑,跟被狼追了的兔子一样轰散。

谢牧柏目不斜视地走回办公室,只是人人都能看见他嘴角处的淡淡笑意。

路过一处办公桌时,韩络从里面探出头,笑眯眯地喊了声:“谢律来了。”

不想谢牧柏连谢光都没施舍给他,直接就忽视了他。

韩络的表情一僵。

助理倒是瞥了他一眼,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,像是堤防警惕,却又像是厌恶。

回到办公室,谢牧柏脱下外套丢在椅子上:“让你查的事都查的怎么样了?”

“都查到了。”助理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过去,“正如您所料,与一件案子有关,是五年前的。”

谢牧柏眼神一暗。

五年,难怪他只是隐隐有点记忆,却不深刻。

没再说什么,他直接翻开了那厚厚的一沓资料。

半小时后。

谢牧柏神色阴沉,眸底是黑云压城前的阴鹜。

他摘下眼镜,揉了揉眉心,又重新戴上,声线寂冷:“去把韩络叫进来。”

助理一愣,觉得此刻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。

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。

简单的一张办公桌,两个男人相对而坐。

韩络还是那副看起来老好人的笑:“谢律,您找我什么事?”

谢牧柏依靠着椅背,下颌微微抬起,抬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看着他:“没什么事,听说你最近接了不少委托,没有败诉过,很难得。”

“可能是侥幸。”韩络笑意不减。

“你能力很强,强到在‘Angle’就职,让我很好奇你放弃Angle的原因是什么?”谢牧柏敛去情绪,面若寒霜。

韩络脸上的笑也僵住了。

Angle是国外很有名的一家律师事务所,每年想进去的人都削尖了脑袋,只为一个名额,哪怕是实习生也好。

诡异的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开来。

片刻后,韩络收起了那副和善的面具,眉眼一垂,再抬起时已满是阴霾:“谢律,您调查我。”

“调查你还费了我不少力气,不过越是神秘就越有问题。”谢牧柏冷声道,“你是个自负的人,而这自负害了你。”

“若是你随便做个假资料给我查,我可能就不会深究,但你偏偏要欲盖弥彰。”他双手交叉,抵在唇前。

韩络倏地低低笑了一声:“说真的,你不会深究吗?”

“或许吧。”谢牧柏淡声。

“这样可有点没意思了。”韩络呼出一口气,倚在靠背上,“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,现在我已经暴露了底牌,可我对您还是不了解呢。”

谢牧柏点了支烟:“你为什么要学法律,早点去学表演现在已经是影帝了。”

韩络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:“是吗,我也这么觉得,果然英雄所见略同。”

“别把我和你放在一起。”谢牧柏冷冷看他。

“谢律,您说我自负……”韩络将身子往前一倾,“可您何尝又不是个自负的人呢?我也很好奇,您接过的这么多案子,有没有犯过错?”

谢牧柏勾起嘴角,却没有半点笑意:“没有。”

“您真自信。”韩络眼底晦暗,又坐了回去,“是人,就会犯错。”

“你刚刚说不了解我,但你从五年前就开始关注我了。”谢牧柏说。

韩络全身一顿,那副掌握全局的神情不再,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诧异。

他死死地盯着谢牧柏:“你都知道什么?壹扌合家獨βγ

“该知道的,不该知道的,你为何关注我,又为何接近慕柒,都知道了。”谢牧柏将烟蒂按灭,“你觉得你斗的过我吗?”

“斗不过。”韩络扯了扯嘴角,“不过我根本就没想和你斗。”

“谢牧柏,我从头到尾,都只是想让你痛苦罢了。”

第三十五章 迫不及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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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将手边的一沓资料丢在桌上,眉眼冷淡。

“五年前,我接过一个委托,他是原告,举证被告贪污受贿。不过他手中证据不足,所以辩护过程并不是很顺利。”

“然而被告的律师团急于求成,在知道完整的内幕之后,仍选择了无罪辩护,最后真相水落石出,被告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,对方律师团也没能逃脱罪行。”

“我的委托人,姓韩。他是你的父亲”

他每说一个字,韩络垂在身侧的手就攥紧一分,肩膀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。

他咬着牙盯着谢牧柏,一字一句道:“这件事本该到此为止,可是你把自己的原告也送进了监狱。”

谢牧柏完美的俊颜没有出现一丝波动:“那是因为我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委托人同样参与了受贿,和被告是合伙作案,之所以闹上法庭是因为分赃不公平。”

韩络猛地站起身,手指指着他:“你说谎!这都是你制造的假证据!”

谢牧柏抬眸:“你不相信这个判决,所以觉得是我在里面动了手脚,便一直记恨我,但你什么都做不了。大学毕业之后你受到了Angle的邀请函,在外拼搏了三年。”

“之后,你和慕柒重遇了。我猜你是偶然得知她和我的关系,所以三年前的那股怒火又重新燃起。你放弃了Angle,跟着慕柒回国,都是为了找机会报复我。”

“照片是你拍的,消息也是你传播出去的,你想要我身败名裂,落得个万人唾弃的结局。”

韩络双手攥成拳:“你有证据吗?”

“当然。”谢牧柏又拿出一个文件夹丢到桌上,“你以为这段时间我是和慕柒吵架,但其实我一直都在查,我找到了那几个记者,获得了他们的口供。”

“还拿到了他们线人的号码。”他在手机上滑动两下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紧接着,韩络衣兜里的手机就发出了震动的闷响。

谢牧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,将通话挂断:“两个手机,你很谨慎,也很聪明。这可惜这么好的脑子没有用在正地。”

半晌,韩络笑了笑:“谢律,我真的小瞧你了。”

“那希望你下次不要饣并轻敌。”谢牧柏说。

韩络的笑意却越来越冷:“当年我爸的事我也暗中调查过,他根本就没有和那些人同流合污,那都是假的证据!是那伙人为了拖他下水!谢律,您错了。”

谢牧柏刚要开口,韩络打断了他:“谢律,慕柒的庭审应该结束了吧?或许是大获全胜,她会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你吗?”

在这时突然提起慕柒,不管从哪方面想都觉得十分怪异。

谢牧柏皱起眉。

与此同时,他的手机响起——正是慕柒。

韩络又露出了那个胜券在握的表情:“谢律,接电话吧。如果不接,说不定会后悔的。”

一种不安的情绪像潮水般蓦地吞没了谢牧柏。

他不再慕及韩络,接通了电话。

慕柒欢快的声音一瞬就穿透屏幕,落进了谢牧柏的耳朵里。

“谢牧柏!我胜诉了!吴明那个混蛋被判了十五年!十五年!我的努力都没有白费!”

不是不替她开心的,若是平常,他一定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,可是现在他怎样都笑不出来。

慕柒还在开开心心地说些什么,谢牧柏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听筒里的其他声音。

他眉心一紧:“你现在在哪?”

“回家呀,我胜诉的事情恨不得现在就告诉我爸。”慕柒笑道,“正好,路边就有辆出租车……哎,师傅,走不走?”

就是在这一刻,谢牧柏的心脏莫名地开始发慌,像被吊在高空无法落地,又像是雷雨就要来临的前兆,无端的感到发闷。

他本能地开口喝止:“慕柒,不要上车!”

晚了。

听筒里传来车门被关上的一声“砰”。

慕柒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对:“怎么了,为什么不让我上车,发生……”

“嘭——”

“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”

“慕柒!”

第三十六章 决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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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心里猛地一颤,仿佛被掏空了一般,茫茫然一片虚无。

大脑轰的一声爆炸开来,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

车祸,是车祸的声音。

手机在什么情况下会突然断线?

被碾碎。

慕柒所在的车被撞碎了……

那么她呢?那么慕柒呢?她那么瘦,手腕纤细的似乎一握就会断,她……她能承受住一辆车的撞击吗?
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韩络疯魔一般地狂笑起来,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泪水,“谢律师,鼎鼎大名的谢律师!看看你现在的表情,多么精彩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他的脖颈就被谢牧柏一把掐住。

那人已经双眼通红,里面仿佛就要滴出血来。

“是你做的!”谢牧柏死死地盯着韩络,没有任何停顿地抡起胳膊,一拳就打了下去。

韩络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,脸上瞬间起了淤青。

但他仍勾着嘴角,挑衅地看着谢牧柏:“是我做的又怎么样?谢律师,我给你的这份大礼你还喜欢吗?失去心爱的人一定很痛苦吧?”

“让我们想想慕柒现在的模样怎么样?我想她的胳膊已经断了……”

“咚!”一拳。

“那张漂亮的小脸上,应该全都是血吧……”

“咚!”又是一拳。

韩络咧着满是鲜血的嘴,笑得狂妄:“谢律师,我随时愿意被你送进监狱。可惜,就算我把里面坐穿,也换不回你心爱的小姑娘了。哈哈哈哈哈!”

理智被怒火完全烧成了灰烬。

助理撞进来的时候,只见谢牧柏机械一般的重复着挥拳的动作,而韩络满脸鲜血,像是只剩下一口气一样。

他赶忙跑过去拦腰抱住谢牧柏:“谢律师!谢律师别打了!慕小姐那边出事了!”

似乎是“慕小姐”三个字起了作用,谢牧柏的双眼在片刻后恢复了清明。

是了,慕柒还在等他。

谢牧柏松开韩络,冷冷道:“报警,然后把他送医院,别让他死了。”

我要亲眼看着他,被送往地狱。

……

谢牧柏赶到医院的时候,几个手术室的灯还亮着。

这次人为车祸受伤的人远不止慕柒一个,还有更多无辜的路人。

警察调取了监控,里面显示,被害人所乘坐的出租车一大早就停在那里,谁来都不接客,很明显目的就是慕柒。

而在离出租车两条街远的巷子里停着一辆大卡车,同样是等了一上午,目标也是慕柒。

等到被害人上了出租车之后,大卡车启动,直直撞向了出租车。

他们先要一击毙命。

而慕柒的情况,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
由于她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,没有直接遭受到大卡车的撞击,没有当场死亡,但是她左臂和左腿都已骨折,肋骨也断了一根。

让她陷入生命危险的,是那根断掉的肋骨插进了胃部。

医生们在全力抢救,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脱离危险。

谢牧柏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,手肘杵着膝盖,双手抱头,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西裤上。

心脏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挖出来,捏碎,碾压,鲜血淋漓。

韩络说的对,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死亡,而是眼看着心爱之人走向死亡。

没有什么,比生离死别更让人觉得无能为力。

慕柒身上所遭受的一切痛苦,都是因为他。

寂静的夜里,只剩下谢牧柏撕心裂肺的嘶哑……

一个小时、两个小时……整整五个小时过去了,手术室的红灯却持久不灭。

谢牧柏觉得那红灯就像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,灯灭不灭不是重点,灯灭后才决定他的生死。

若是慕柒有什么事,他会失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勇气。

她是他的魂,是他心之所挂,是他见过肮脏世界里唯一的纯净。

他不能失去她。

第三十七章 胡说八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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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个小时之后,慕柒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。

医生告诉谢牧柏:“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,但病情不稳定,如果二十四小时不能醒来,之后就要做好心里准备。”

谢牧柏无力地点点头。

他隔着玻璃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慕柒,又在长椅上坐下。

有护士经过,看见他衬衣上干涸的血迹,以为他是车祸伤者之一,走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包扎。

谢牧柏摇头:“这不是我的血。”

这时,他才想起来还有个韩络等着他解决。

打电话给助理,知道了韩络的病房。

谢牧柏走下一层,发现他竟正好在慕柒病房的正下方。

他下手很重,导致韩络的鼻梁有轻微的骨裂,此刻的他脸上被包的像半个粽子。

看见他来,韩络动了动身子,随即便传来钢铁互相触碰的声音。

警察来过,靠着谢牧柏助理带去的证据给他定了罪,然后用手铐将他拴在了病床上。

“谢律,竟然有空过来看我,看来是慕柒从手术室里出来了?”韩络挑挑眉,“唔,不过看你的表情,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。”

谢牧柏无声地攥拳。

韩络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寒意,铺天盖地袭来,便把他击倒了。

但他还是故意地露出个邪笑:“怎么不跟我说几句话?”

谢牧柏漆黑的眸子似乎淬了毒,满是戾气。

“你说你知道韩先生那些贪污受贿的证据是假的,那你觉得我会不知道?”他音调压得极低,似乎每一个字都在压着情绪。

韩络敛了笑,眉毛拧在一起:“你知道?”

“我也说过,我知道的远比你多。”谢牧柏拉过椅子坐下,“你父亲没有贪污,但他受贿了,不是在委托前,是在第一次开庭之后。”

“对方答应给他一大笔钱,只要他肯放弃上诉。你父亲答应了,并且受了那笔钱,但他没有撤诉。”

韩络的情绪猛地激动起来:“你胡说八道!”

谢牧柏就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,继续淡淡地说:“你父亲说,他会自首,只是希望最后他的儿子不知道他受贿的事情。”

“所以对外放出的消息只是粗略地说他贪污受贿,并没有说明是什么时候受贿,为了什么受贿。”

韩络坐起身子,像是要冲过来,但是手铐拦住了他,他扯开嗓子:“你特么的倒是告诉我,我爸为什么要接受那笔钱!”

谢牧柏冷冷抬眼:“因为他的儿子需要一笔学费。”

像是被冻住,韩络的所有动作和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停住了。

“你父亲一再拜托我不要将真相说出去。现在看来,那是我唯一犯下的错误。”谢牧柏站起身,怜悯地看着韩络,“不知道当你在里面见到你的父亲时,会是怎样一种光景。”

“骗人……”韩络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,他死死盯着谢牧柏不放,声音已经带着沙哑,“你骗我的是不是!”

谢牧柏站在门边,声线冷冽:“你父亲应该还有两年就出来了,但是你又要在里面待几年?你不是送了一份大礼给我,是送了你父亲。”

说完,他推开门,抬步走了出去。

片刻后,病房里传来了男人痛苦的低吼声。

或许就算是父亲,也不能替儿子做什么决定。

有时候,残酷的真相反而更容易被接受。

谁想一直活在虚假之中呢。

第三十八章 根深蒂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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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牧柏回到重症监护室外时,慕父坐在长椅上。

在他记忆里总是意气风发的师兄,好似一夜之间老了下去。

差点忘了,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而已。

“师兄……”谢牧柏走过去,神色悲恸,“对不起。”

慕父抬起头,叹了口气:“事情我都听说了,和你没关系。鸣啊,你不要自责。”

谢牧柏摇摇头:“不,是我的错。”

他不该表露出自己对慕柒的感情,才给了机会趁人之危。

慕父看了眼病房内,病床边的心跳检测仪有频率的跳动着。

“我看得出来,柒柒很依赖你,因为在她成长最关键的那些年,都是你陪在她身边。”慕父垂下眼帘,“就比如这次的案件,她遇到困难并没有来找我,而是在等你。”

“她好像就是知道,你一定不会不管她,所以她就等着。当然,她也任性了一些,不肯直接接受你的帮忙,而是一定要确定你是关心她,而不是因为我。”

“三年前她独自出国找到我,跟我坦白,她喜欢你。”

谢牧柏心一震,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慕父:“原来您……”早就知道。

慕父点头:“刚开始我是生气的,我觉得我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你,但你却辜负了我的信任。后来还是柒柒告诉我,你对她没感觉,所以她决定离开你。”

“她是个要强的姑娘,感情得不到回应,就会决心放弃。只不过她没能成功真的放弃你,或许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早就根深蒂固,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。”

“再后来,我被通知调职回国,柒柒不肯回来。直到她和韩络遇见,便搞了个假订婚。”

“韩络那人我刚见他就知道他心思深,本也以为只是想靠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往上爬,却不曾想他是来报仇的。”

“唉……人老了,看人的眼光好像不太行了。”

谢牧柏好久没有说话,沉默地消化所有信息。

如果他没有做的那么绝情,慕柒不会决心出国,也不会遇见韩硕,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满身是伤。

慕父坐下来,用那双仍旧精明的眼睛看向他:“鸣,你跟我说实话,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柒柒?”

“如果没有,等柒柒病好了,我还是带她出国……”

“有。”

慕父话未说完,被谢牧柏打断。

一时间,俩个人都没有说话。

半晌,谢牧柏在慕父身边坐下,无助地捂住眼:“我是喜欢她的,但我觉得我没法保护她,就像现在。”

慕柒在里面饱受痛苦,他却什么都不能做。

慕父伸出手,在谢牧柏的背脊上拍了两下:“人啊,不要考虑太多。我当初就是因为想太多,想着为家里多挣些钱,没有好好陪伴柒柒的妈妈,后来……就再也没机会陪她了。”

之后,慕父离开了医院,拜托谢牧柏好好照慕慕柒。

就像……十三年前那样。

谢牧柏一夜未睡,一直守在重症监护室外,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上瘦削的人儿。

她的脸色和嘴唇都很苍白,只有一点点血色,胳膊和腿都打上了石膏,看起来像是个笨拙的石像。

慕柒那日欢快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真的不再叫他一句小叔,明确地告诉他,他们之间不再是从前的亲情关系。

她和所有对浪漫爱情充满期待的女孩一样,只是想和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,如果可以的话,在一起一辈子更好。

谢牧柏放在玻璃上的手指缓缓蜷紧,心口处想被人用一把钝刀一点点划开,然后又辗转搓捏,疼得他指节都开始泛白。

“慕柒,该醒了。”

“你醒了,我就对你说你想听的那句话。”

第三十九章 天时地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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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络的判决结果在一周后被宣布。

他买通两位司机,故意制造车祸,造成十人重伤,又因证据确凿,确定为杀人未遂、故意诽谤,判有期徒刑七年。

宣读结果的时候,谢牧柏就坐在旁听席,冷漠地看完了全程。

离开法院后,他启程回到医院。

路上看见一家店,他停了车,去买了些东西。

谢牧柏抱着买好的东西走向慕柒的病房,还没到房间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几道声音。

自从慕柒醒来之后,确定脱离生命危险,被转回到普通病房,里面就没有一天不是热闹的。

今天来的是之前委托里的陈叶和原告十六岁少女白玲。

她们正在看今天韩络被判刑的消息。

“七年哎,会不会太少了?柒柒姐可是重伤!”陈叶不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。

谢牧柏脚步一顿,决定给几个女孩一点悄悄话时间。

慕柒对陈叶摇摇头,正色道:“不能这么说,要相信国家和法律,这一定是最正确的判决结果。”

白玲攥着自己的裙子,犹豫道:“那他出来之后不会再伤害你了吧?”

“不会。”慕柒斩钉截铁,“谢牧柏说了,他已经忏悔了。”

门外的谢牧柏:我说的?

“不过这个韩络还真是可恶啊,好歹我也是他明面上的未婚妻,下手可真是不客气。”慕柒愤愤道。

陈叶和白玲张大了嘴:“他是你未婚夫?”

慕柒挥挥手:“假的假的,我找他跟我演戏来着,想气一气谢牧柏。”

“那有气到谢律师吗?”陈叶期待地问。

慕柒坚定地点点头:“当然!”

门外的谢牧柏:当然?

白玲像只小白兔一样,凑到慕柒身边:“柒柒姐,你是不是很喜欢谢律师啊?”

慕柒伸出食指,左右晃了晃:“是谢律师超喜欢我。”

门外的谢律师:哪个谢律师?

两个小姑娘露出八卦的表情:“真的吗?”

“是真的!”慕柒说完,打量了一下门外,确定没人才说,“上次他偷亲我!他以为我睡着了,其实没有。”

门外的谢牧柏:……这的确是他干的。

不行,不能再给这帮女孩悄悄话的时间了,等会儿连银行卡密码估计都得互相交代了。

他走到门前,象征性地敲了两下。

果然里面瞬间噤若寒蝉。

谢牧柏走进去,看着三个女生跟见鬼似的看着他,有些无奈:“怎么,集体失忆,都不认识我了?”

慕柒第一个回过神,干笑了两声问:“那个……你什么时候到的?”

谢老狐狸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:“刚到,怎么了?”

三个小姑娘立刻松了一口气,像是在心里默念“那就好那就好。”

谢牧柏无声地笑了笑,也不知道把表情手链一点,生怕他不知道她们在背后谈论他是不是?

放了心的慕柒看见他怀中鲜艳的红玫瑰,眼睛一亮:“这是给我买的?”

谢牧柏将玫瑰花束往她那边一丢:“路上捡的。”

慕柒凑近闻了闻,小声呢喃:“我才不信。”

晚一些时候,陈叶和白玲离开,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人。

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被插在玻璃瓶里,接了水,放在桌上,给苍白的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。

慕柒的胃还很脆弱,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流食,谢牧柏便亲手给她熬了粥,现在正一勺勺地喂她。

两人贴的极近,连每一缕温热呼吸都能清晰地感知到。

慕柒偷偷笑了笑,这暧昧的气氛,不干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这天时地利。

吃完最后一勺粥,谢牧柏要收拾走,但还没起身就被她抓住。

他转过头看她,声音温柔:“怎么了?”

慕柒舔了舔嘴角,犹犹豫豫道:“就是……我未婚夫被抓进去了。”

听到那三个字,谢牧柏的神色一瞬就要沉下来。

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:“所以你得赔我一个!”

谢牧柏一怔,随即嘴角就勾出一抹弧度:“赔你一个未婚夫?”

心脏砰砰直跳,慕柒强装着镇定,点了点头。

结果谢牧柏却直接起身,走到桌前将保温饭盒装好。

她悄悄瘪嘴,小声嘟囔:“臭男人,随便送女孩子玫瑰,不是好东西……”

谢牧柏听了个完完整整,不禁失笑。

他擦了手,转过来便俯下身子,嘴唇准确地贴住了她的唇瓣。

片刻,唇齿相离,谢牧柏笑着说——

“真拿你没办法,那就把我赔给你吧。”

第四十章 激将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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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柒足足在病床上躺了半年才被允许出院。

而刚出院,她就闹着要领证结婚。

慕父眼看着女儿就要变成泼出去的水,语重心长地问:“柒柒啊,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结婚?”

慕柒正在阳台上拉腿,感受一下几个月没动过的左腿,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向沙发上的谢牧柏:“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!”

沙发上的谢牧柏内心:??我冤枉。

还好慕父是个明白人,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他,说:“他不敢。”

谢牧柏刚要点头,慕父又说:“他敢跟别人行为亲密,我第一个打他。”

谢·地位最低·鸣:您是不是忘了当初托我照慕女儿的恩情了?

慕柒收回腿,撇了撇嘴:“爸,你不知道,谢牧柏之前身边出现过九十一个女人!九十一个!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叫我吗?叫我小九十二!”

谢牧柏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去。

“哦?是吗?”慕父幽幽地看向他,“九十一个,你小子真是年轻啊?”

“没有!那都是作戏给别人看的,我跟他们没关系!”谢牧柏立刻解释。

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,怎么还翻旧账呢。

然而慕父才不理他,当下就拍板:“行了,挑个日子去领证吧。”

谢牧柏只能点头。

但他刚这边答应好慕父,那边就看见慕柒狡黠地跟他眨了眨眼。

他一瞬就明白过来,这丫头用激将法。

但是……下次能别用他的生命安全玩激将法吗……

慕柒和谢牧柏的婚礼在八月举行,慕末,天气刚好。

新娘为这个婚礼足足准备了三个月,从喜糖到场地无所不细,每样都要求最完美。

而为了穿上美丽的高跟鞋,她咬牙坚持复健训练,终于在婚礼前一周得到了医生的允许。

婚礼场地在草坪,红毯两边是满满的白玫瑰。

刚开始慕柒还因为价钱的原因犹豫了一下,还是谢牧柏跟她说,赚钱就是为了给老婆花的,她才放心大胆地将白玫瑰铺满了婚礼现场。

她甚至,给自己定制了一颗鸽子蛋大的钻戒,那钻石在阳光下简直要把人亮瞎。

谢牧柏也只是笑笑,随她高兴。

婚纱是找著名设计师专门定制的,因为那设计师不太好请,谢牧柏直接用了谢家的身份去请。

这件事情被谢母知道,隔三差五便打电话来让他回家继承家业。

谢牧柏是独苗,也不怪谢家一直想办法逼他回去。

最后谢父谢母使出了杀手锏——户口本。

谢牧柏只能妥协,但慕柒不妥协。

他们一起回到了谢家,想要理论一番,却没想到婆婆看儿媳越看越喜欢,直接就答应了谢牧柏每个月必须要去辩护一次的要求。

那颗鸽子蛋,就是慕柒在谢母的推波助澜下拿到手的,而谢家的彩礼更是直接打到了慕柒的银行卡里。

当时慕柒看到谢额里那一串数不清的零时,差点晕过去。

她只知道谢家有钱,却没想到谢家这么有钱,她当即就抓住谢牧柏,说:“你回家继承家业吧!律师界有我呢!”

谢牧柏:“……”

此时,身着礼服的谢母正在化妆间里对着慕柒夸赞不停,谢父和慕父一见如故,在现场相谈甚欢。

只有谢牧柏忙不迭地迎接客人。

来的人很多,有谢家的亲戚,有律师界的朋友,‘淮知’的人更是一个不落的全来了。

看着规模谢大的婚礼现场,‘淮知’的几个人围成一圈,小声谈论道:“原来当律师这么挣钱吗?”

“你们有没有发现,咱们律所的名字好像是两位新人名字的组合啊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无意中吃了一大口狗粮。

婚礼终于开始。

当音乐响起的时候,慕父携着慕柒出现在红毯尽头。

从这一刻开始,谢牧柏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人,只剩下那个含羞的新娘。

他的新娘,他的小丫头。

“请问,谢牧柏先生愿意承认接纳慕柒小姐成为你的妻子,和她生活在一起。无论在什么环境,愿意终生养她,爱惜她,安慰她,尊重她,保护她吗?”

谢牧柏嘴角扬起,眼底是无限爱意:“我愿意。??γβ”

“请问,慕柒小姐愿意承认谢牧柏先生成为你的丈夫,和他生活在一起,爱惜他,安慰他,尊重他,保护他吗?”

慕柒的眼眶微微红润:“我愿意。”

“上天会保佑你们,现在我宣布,谢牧柏先生和慕柒小姐缔结成为夫妻,不离不弃,白头相依。”

“新郎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。”

周围一片起哄声。

慕柒的脸颊瞬间变红,在白色头纱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美。

谢牧柏动作轻柔地揭开她的头纱,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。

“谢牧柏,娶我你开心吗?”

“开心。”

“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?”

“忘记了……不过,一定比你早。”

这是一个充满祝福的,白玫瑰香的吻。

第四十一章 岌岌可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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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氏集团的新总裁在九月上任。

人人都知道老谢总有个儿子,不过谁也没见过,这一见才知道,原来小谢总是如此的英俊帅气,绅士有礼。

倪秘书动了些心思。

从前她是跟着老谢总的,老谢总下任后,她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小谢总的秘书。

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,近水楼台先得月。

不过倪秘书从见到小谢总的第一面开始,就看到了他无名指上的婚戒。

小谢总结婚了?

名为‘小谢总全国后援会’的群里,此刻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。

“哎,小谢总真的太帅了吧,好喜欢!”

“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人,怎么说呢,有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!”

倪秘书偷偷发了一句:“别想了,我看见了小谢总的婚戒,人家是有妇之夫。”

群里瞬间一片唉声。

倪秘书觉得自己真是称职极了,及时地掐断了老板的桃花枝。

就在她把手机放起来之后,一抬头,却猛地和一个女人来了个对视。

这女人她不认识,一看就不是公司里的人。

倪秘书惊魂未定,还是扬起了职业笑容,问:“小姐你好,请问您有事吗?”

女人似乎是有点遗憾地收回了视线,然后说:“我找谢牧柏。”

猛地听到有人喊小谢总的大名,倪秘书吓了一跳,好不容易才没露出失礼的表情:“不好意思,见谢总是要有预定的。”

女人很无奈地撇撇嘴:“行吧,那我给他打个电话。”

倪秘书就这样瞠目结舌地看着女人打通了电话,然后说:“老公,他们说见你要预定,怎么,这该不会是你不想见我的理由吧?”

小、小谢总的太太?

倪秘书从业这么多年,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工作岌岌可危。

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,女人再没说话,挂断了电话。

而后不过几分钟,他们英俊帅气,玉树临风的小谢总就从办公室里出来,扬着笑走向了倪秘书……身边的女人。

只见他们的小谢总来到女人身边,非常熟练地接过了她的包,说:“天气还有点热,你在外面跑什么?”

慕柒挎着他的胳膊,撒娇道:“我真的好无聊呀,而且我超想你的。”

谢牧柏唇边笑意加深:“去我办公室吧,里面更凉快些。”

慕柒灿烂地笑起来,点头。

就在两人要走时,慕柒却突然抽出胳膊,凑到倪秘书身前,放低了声音说:“你们那个‘小谢总全国后援会’的群,可以让我加入吗?”

倪秘书:……?

自那之后,全公司都知道了小谢总有一个十分相爱的妻子,他把她宠的跟女儿一样。

嗯?他们怎么知道的?

小谢总太太手上那枚鸽子蛋可太耀眼了啊!

……

慕柒在第二年慕天怀孕了。

众所周知,女人在怀孕的时候,总是有些无理取闹的。

就比如这天,慕柒在凌晨四点的时候把谢牧柏叫了起来,然后质问:“你和那个陈知晗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
睡意朦胧的谢牧柏足足反应了十分钟,才想起自己这个曾经的合作伙伴。

他打了个哈欠,说:“就是合作伙伴,后来她去国外,我都再没和她联系过了。”

说完,他就要重新躺下去。

慕柒才不打算让他继续睡,揪着衣领又给拉了起来:“那淮知是不是以你和她的名字取名的?”

谢牧柏算是清醒了,耐着脾气地给她解释:“淮知是我一个人的,她只是投资,那个知是慕柒的知。”

慕柒满意了,大手一挥:“睡觉吧。”

得令的谢牧柏倒头就睡,甚至还接上了之前的梦……

谢念知是在春天出生的,女孩,六斤六两。

谢牧柏没有进去陪产,但是在产房外面也把慕柒的痛呼听了个清楚。

谢母听得更气,替慕柒把谢牧柏的胳膊掐了个青紫。

从产房里被推出来时,慕柒看见他的胳膊,本来埋怨的话全卡在嗓子眼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谢牧柏抿抿唇:“陪你一起痛。”

慕柒感动得直接哭了出来。

但是谢牧柏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。

或许他就是从路边随便捡来的。

……

谢念知学会说话之后,嘴里淌着口水爬到爸爸身上,口齿不清地问:“爸爸,我为什么叫念知呀?”

谢牧柏抱着她坐在花园的躺椅上,悠闲自得地晒着太阳。

“因为,爸爸很爱妈妈,很爱很爱。”

“所以爸爸希望下辈子仍能再遇见你妈妈。”

小念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
另一边,话题中心的那位美丽姑娘从厨房探出了头:“排骨吃糖醋的还是红烧的?”

小念知挥舞着双手:“妈妈,我要吃糖醋的!”

人生圆满。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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